第七一章 平稳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这一行的主要任务就是护送赵小姐回家,如今任务完成了,好容易来一趟洛京,马上就走都有点儿不甘心。反正也不急着走,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呐,怎么都能够在年前回去了。多待几天就是公款旅游了。

车马费食宿费这种只要不是太超过,公家都会给报销,但是其他的,购买东西的费用,那就不要想了。

这个时候的报销不像是现代的时候有个发票之类的凭证,红口白牙的端看人怎么往上报,掺水分什么的,大家也都是业务熟练。

张侗对这种事虽不喜,却是漠视的态度。个人和集体,少数对多数,哪怕那个少数掌握的是真理,也不会被采纳。他根脚才勉强站稳,也不值当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得罪大家,何况,这钱也不是他出,也不是县官大人出,损失谁的利益也不碍他的事,没必要一毛不拔。手上松一松,得个好人缘也是不错。

这么着,本来待上一天休息一下就要返回的便成了待上两天,两天还不够,又成了三天,直到第四天,张侗方才发话:“咱们待的时间也够久了,看也看了,玩也玩了,也该回去了,今天大家看着买点儿什么带回去的,明天咱们就走!”

“成啊,行……”

“知道了!”

“我得赶紧买点儿东西去……”

众人应和一声,各自散去了,李大胆没走,看韶志头一回没嘟囔,问了一声:“我要去买点儿东西,你去不?”

“不去,也看不出什么好的,恁贵!”韶志张开嘴打了一个哈欠,他昨儿在赌坊熬了一晚上,这会儿还有点儿困。

“是看不出什么好的,我看那香粉白的红的不都一样香吗?合阳的洛京的,能够差到哪里去,我婆娘还点着名要这儿的,好像能把人擦白一样,底子就不白能擦多白!”李大胆低声抱怨了一句。大男人进脂粉店真是让人不好意思,他都在门口看几回了,就没进去,本来还想拉着韶志的,但看他那样……

韶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那你就去吧,既然你老婆嘱咐了,你若是不给她买回去,还不定怎么闹呐,女人好起来那是真好,闹起来那也是真烦!”

这一句说的就是韶志的心声了,李大胆点点头,深以为然:“那我就先去了。”

天香和韶韵这两天没怎么乱跑,第一天的时候让韶志带着出去转了一圈,第二天的时候天香就找伙计打探了一下中介的消息,然后又找了人来问问,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因为韶志不爱陪着,嫌事情琐碎,是韶韵跟着的,她想要看看这中介是怎么回事。

洛京就是富贵,一个中介穿得都跟富翁一样,态度倨傲冷淡,带着点儿不耐烦,张口闭口说的房子铺面那是没有一个便宜的,让天香听得一再皱眉头,最后表示囊中羞涩,只能先这么了解一下,考虑考虑再说。

“没钱还来这儿干嘛!一个女人到处乱跑……”

她们都要走出门口了,听得中介这么一句嘲讽,韶韵当下就忍不住变了脸色,天香只当没听到,脚步都不停地出了门。

韶韵一口气憋得没处发,跟着天香慢慢走回来,回到房间也散了气,气什么气,有什么好气的,不就是没钱被人瞧不起吗?人家花了时间说了半天,结果这边儿没买,失望之下说上那么一两句不好听的,顶多也就是服务态度不好不是?

至于性别歧视,现代社会都免不了,你还指望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多给力啊!

天香的心思却是复杂,她倒是听得一个铺面不错,且租金也付得起,但她真的有必要花这么多的钱吗?

从烟雨楼带出的那些钱是她多年的积蓄,若是一下子投出去了,她倒不是怕生意亏本赚不到钱,只要肯努力,就是赚不了大钱也能够养活自己不是?大不了转租铺面也不会全亏进去,她也不是那等只望着大钱的。她是怕韶志……

在韶韵的心里,她一直以为天香把韶志捏得很紧,搞个拆散不容易。但在天香的心里,尤其是有过被抛弃经历的天香,让她相信韶志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不如说让她相信自己的手段顺了韶志的脉搏,顺则生,逆则……会不会被再次抛弃呢?

女子的社会地位很低,低到经常只被视为男子的附庸。她们依附的那个男子身份高了,她们的身份也就随之高了。有个好父亲,那她就是个小姐,走哪儿都有下人跟着伺候。嫁个好丈夫,那她就是个夫人,伺候的人有可能更多。若是以上两条都没有满足,有个好儿子,儿子以后出息了,她能够成为老夫人,面子、风光、伺候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而她们依附的那个男子身份低了,她们的身份不会提高的同时还可能带来一些其他不好的问题,比如说一旦被抛弃,无处依靠。

为什么一定要依靠呢?

不能够靠自己赚钱吗?

为什么非要靠男人呢?

通常不会有人想到这三个问题,女子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没有“人人平等”那一条。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一次投胎就把大家都分了三六九等,再嫁人又是第二次投胎,而这第二次投胎的好坏多半还是要在第一次投胎的基础上。

有权有势的人家生下来的小姐多半是要拿出来联姻,而联姻的人家同样有钱有势,于是强强结合,没有特别变化的情况下,她的富贵是有保证的。

为奴为婢的下人生下来的孩子生来就是下人,不要说什么人生而平等,若是真的平等了,那些家生子是怎么来的?不就是下人生下来的孩子依旧在家中做下人吗?这入了奴籍基本就是定了终生,很难改变。

于是第一个问题回来了,从小到大的生长过程就注定了你要依靠父母,而且主要还是父亲,因为母亲多半是没工作没有养家能力的全职太太。

而第二个问题,靠自己赚钱,行啊,女孩子不是不能够赚钱,但是路径很少:

一,去大户人家做下人。肯定能够领月钱,但却是要入奴籍的。不入也成,不过不一定会有人雇佣,死契总比活契可信,这是社会的普遍观念。试图挑战的,且看你本事够不够大吧!

二,去做绣娘,或者卖出自己零散的手工。做绣娘又回到了那个下人入奴籍的问题上,这时侯的手艺可不是轻易传授的,为了保密,卖身契那是普遍存在的。而自己零散卖,不能够形成规模不说,一个人闷着头又能够做多少,能够赚多少呢?

三,开店。这是许多穿越女都会选择的一条,无论是小吃店,书画店,还是美容沙龙,都有人开过。因为本钱的原因卖创意的也有,把好的生意点子卖出去,或者创新式地以技术入股分红。

说实话,这是最不符合世情的一个选项了,至于原因,则在第三个问题上。

为什么非要靠着男人呢?答曰:因为你是女人。

女性在这个社会受到的歧视表现得并不明显,或者说很多人只把一妻多妾当做是封建糟粕,并不认为那是女性受歧视的体现,顶多是有几句不平之声。至于世面上看不到多少女子出来工作,开始还能够以为是封建思想作祟,女子都当闺秀闭门不出,不然都是主妇全职太太,而实际上,固然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深层的则是女子出面做事,被人瞧不起之余还要受到各种剥削压迫。

男人开店不怕被劫色,而女子,你怕不怕?男人谈生意不怕被黑吃黑,而女子,生意连你都被卖了,你怕不怕?如果以上都不怕,真的被劫色了,人家再来一个强娶逼婚,你怎么办?

法律天然保护这些男人,那逼婚的还算是给了个着落,若不然,只管劫了色再来指责你勾引,姑娘,等着浸猪笼吧!这种事情可是说不清楚的,同情弱者那一套在这上面说不通,除非你确定自己的色相能够让审案的官员忽略钱财的魅力。

女子有钱,却没有能够提供保护的男子在身边,就相当于怀抱巨宝的婴孩儿,该怎么被蹂躏就怎么被蹂躏,连抵抗都不能够。只看看那条法律就知道,妻告夫,先打五十大板再说,还是扒了裤子打,一次丢人丢到底。

还有制度上的,大家族嫡出的子女才有可能入族谱,而女儿的记载更是简单,基本上就是留个名字走个形式,了大不起以后再有一笔说嫁了什么人家。平民百姓,没有族谱的那些,不用指望女儿会被上户口。

现在的户籍制度是怎么样的,没有户口本,没有身份证,是有户籍制度,没有这个收税都不好收,但那个户籍管理顶多记载一下你是那儿的人,哪年生的,家里几口人,最小的单位虽也是按户来的,却不怎么记录女孩儿,顶多是写一句“家有一女,尚幼。”或“家有一女,某年生人。”

换句话说,女孩儿是没有户口证明的,这样的人经商,能信几分?怕是一个不戴有色眼镜打交道的都没有,正经的商家都有各自的门路,谁会突然欣赏一个女孩儿的才华,然后跟你做买卖?不怕被你骗,多半就是想骗你。

这还是说的是平民的女子,类似天香这种情况,她从良依附韶志,则她的钱默认为归属于韶志,若是韶志愿意,当下拿了她的钱把她撵出去,又或者再卖到烟雨楼,也没人能够追究韶志的责任,钱上头又没写人名,谁知道是谁的啊!就算知道真相的,也只会说一句那个女人识人不明。

在烟雨楼,天香见过这样的情况,很像是女子书生的老套戏码,妓女把自己的积蓄全都交给了一个商人,那商人保证得好好的,这一趟有个什么生意很重要,跑下来他就有了足够的钱给女子赎身,然后以后过好日子什么什么的。那女子苦苦等了两年不见音讯,找了好些客人打听,才知道那商人是赚了钱,但赚了钱之后就忘了她。

她不甘心,又积攒了几年的钱给自己赎了身,说要去找那个商人。那时候楼里的姐妹都祝愿她能够幸福,只有老鸨在冷笑。

天香那会儿才去没多久,见了那样的事,又有了生的希望,是啊,还可以从良的啊!也是羡慕不已,那赎身的钱可是不便宜。

结果怎么着,没过一年她又被人卖了回来,重新开始了旧日的营生,这其中的故事,可想而知。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即便天香经过了几年的观察,认为韶志这人还算可信,可以托付终生,但是一旦遇到这种钱财大事,到底有了几分不确定。

这洛京繁华地方多,妓院也更上档次,若是自己辛苦一番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岂不是得不偿失?倒不如回到合阳县安安稳稳的,也不用冒盈亏的风险。

天香转念就定了主意,而韶韵看了几天街景,又从周围听了不少消息以后终于熄了自己赚钱的心思,有些时候,钱财可是惹祸的源头,她又这么小,一点儿自保之力都没有,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后么,或许可以等天香开铺子的时候出点儿主意参谋一下?

对在洛京开铺子的事情,韶韵隐隐有些期待,这里的平均文化水平肯定比较高,治安也应该比小县城更好。

唯一的不好大约就是什么东西都贵。今天听了听,一个租金就动不动就快百两银子,谁受得了啊!

看天香的样子,这事儿估计也不太乐观,所以,自己大约是高估了她的收入?莫不是在出来的时候被老鸨剥削完了?想当初杜十娘好像也是把钱财寄存在别人那里最后才能够拿出来的。

晚间,韶志睡醒了正要出去,天香叫住了他:“先别走,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啊?”韶志见天香面色正经,愣了一下,回到桌前,也没坐,倒了被水喝着,客房里的茶水一看就质量不太好,茶叶末儿看着就浑浊,喝一口就要呸一口,吐了那些茶叶渣子。

“有什么事快说,我赶着去呐!我有预感,今天肯定能赢,一赢了钱,咱们就什么都有了!”亲了天香的脸蛋一口,韶志满脸的喜色好像真的赢了钱一样。

天香偏头皱眉,她是知道韶志赌博的事情,这件事说起来还有点儿她的关系,还是她看韶志懒洋洋躺着才让他出去玩会儿,别总闷着,小赌怡情,也是个消遣……在他赢了钱回来的时候还很是夸了两句,说他手气好运气好。

在她看来,去赌博也比去妓院好,不在花钱的问题上,这两者哪个花钱多,还真的说不好,不过后者肯定是容易移了心,那是一定的。自己已经不年轻了,肯定争不过这洛京的,所以……

见韶志正高兴,她也没有扫他的兴头,说:“上回我不是跟你说要开铺子吗?我今儿去问了问价钱,这儿铺面都太贵,咱家的钱可是不够……”

“不够就不买了。还有什么事儿?”韶志一觉醒来精神得很,正准备去赌桌上发挥一下,有点儿不耐烦说这些。

“……没事。”天香想了想,还是没有劝他不要赌博,只加了一句,“今天可早点儿回来,明天不是就要回去了?”

“知道了。”韶志摆摆手直接走了,关门的动静不曾注意,有些响。

韶韵在床上翻了个身,听得身后那声叹息闭着眼撇了撇嘴,别以为她不知道爹爹赌博是谁引的,不就不想让他去妓院吗?

赌博,**,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爱好,前者沉迷了倾家荡产那是轻的,后者,多少钱也砸不起一个水漂,像是天香这样想要从良的,妓院里头不是没有,而是那些人绝对看不上韶志,所以,当然是怎么让你多掏钱怎么来,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如果这两者一定要选一个的话,前者似乎风险小一点儿吧——患脏病的风险。古代的花柳病不知道会不会通过血液唾液传播啊,若是能的话,一家子住在一起还真是危险。

这么一想,韶韵又觉得家里头有个女人也不错,不然韶志万一从外头带了传染病回来,倒霉的人里头能没有自己吗?

真讨厌,为什么她非要面对这种麻烦事?真讨厌,都是天香引的,以前自家怎么没见这么多事!

心底莫名涌上一股躁意,韶韵又翻了个身,竟是睡不着了。

“怎么了,可是醒了?”

韶韵猛地睁开眼,厌恶之意直逼出来,天香怔了怔,眨眼间再看,眼帘半垂,又是那般乖巧的模样,“刚才被吵醒了。”

天香歉意一笑,说:“你爹没注意关门的声音大了点儿。”

这一句像是解释又像是在表示跟自己无关,听得韶韵很是别扭,这么急着撇清自己干嘛?好像你刚才没说话一样,你说话的声音我也听到了啊!

“是大了点儿。”韶韵转身闭眼睡觉,过了一会儿,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渐渐归于平稳……***(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恣意风流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弥天记农家娘子美又娇女配她天生好命嫡女娇妃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重生之为妇不仁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至高降临
相关阅读
帝少大人羞羞爱错嫁:嫁给傻王爷辣手胭脂奇妇可居摘星之旅总裁前夫良辰好时景美妻夭夭,总裁至爱万千腹黑酷少的追妻计划万能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