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退了下去。怀中的人却微微张开眼睛来,从一开始话题涉及到玉娇时,她的双拳便紧紧握着。
端木易低头,正好对入玉娇的视线,苦笑了一声:“他叫孟岩,是个不错的人。”
玉娇沉默地将头扭过去不看端木易,咕哝道:“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派他跟在你左右,保护你好不好?”他柔声道,仿佛为取悦佳人。
玉娇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现在这个孟岩肯定巴不得自己早点死,让他来保护自己?开什么国际玩笑,搞不好自己顷刻的功夫就魂断香销了!端木易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怎么总令她猜不透?
“不好!”固执地挣扎了几下,她从端木易怀中滚了下来。
“小心!”端木易立刻警惕地用手去扶,但是玉娇已经踉跄地站定。这几日越发清减的身子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跑,湛蓝晴空下,苍凉而空茫的冬季景色仿佛一个虚空的画框,将玉娇苍薄的容颜永远封入了纸卷之中。
他呆了一下,而后只是苦笑。
玉娇见不得他脸色成日是这股心不由己力不从心的笑,从这个角度来说,诸葛均为人倒是直接多了。她无法理解:“为何要让他跟着我?”
“为你的安全着想。”他回答地如此平静。
玉娇明显闻到了一丝阴谋的硝烟,嘴上揶揄般道:“我可没听说吧,刚才那个孟岩,可是要杀我呢!”
端木易点头:“是的。如此,又怎样?”
“若是我真的被他所杀呢?”玉娇一下子正容,满面的咄咄逼人。
“即使果真如你所说,那只能是大势所趋,我又能奈何?”轻巧地回答,避过玉娇的眼神。看似坦荡,然肩上已多了无法卸下的包袱。
玉娇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如被暮鼓横舂,猝不及防一丝钝痛狠狠叩击自己的所有感触。微微勾起一抹笑,她也变得十分冷静:“我没有忘记,易先生你在麟河边你我发下的重誓。难道易先生忘记了?形同手足,死生不弃。”
“……”空寂的沉默截断玉娇的一席话外余音,端木易的身形骤如石化一般,面上平静,可那眼神之中的波澜却汹涌地可怕。
她明白了端木易这个决定背后的意思。孟岩保护自己,他肯牺牲自己来除掉她这个红颜祸水,届时事情即便发生,端木易也可向诸葛均做出个交代。他是效忠诸葛均的,爱情怎堪与男人之间的义气相提并论?自己太傻了,妄以为儒雅如斯,必定会因爱舍义。
捏住腿侧的长裙,她隐忍住双肩的抽搐,缓缓转过身去,落了一笑:“我懂的易先生。江山美人,多少豪杰是要江山而弃美人的。好,让孟岩来保护我吧,我会证明给你们看,即使在杀机近在寸旁的时候,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让你们看看,我不是什么红颜祸水!”意气风发掷字千斤,言罢便拾步离去,“咣”一声闭门再无声响。
院落中唯有端木易依旧坐了许久,许久都无法动弹。心中嗤笑,嗬……原本想说,假若孟岩敢杀了她的话,他必以死相随。可此这番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玉娇便已下了定论,连一丝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看来……她对自己的心,也不过如此啊!
冷冬的日头越渐淡薄,在外的浅眉见到孟岩退出来,便知正事已经谈完,携裙笑吟吟地进了小院。猛然见到诸葛均孤身一人坐在此处,不见玉娇踪影,心头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脚步便停在了端木易不远处。
端木易何等警惕,立刻扭过头看罢一眼,温吞道:“来了。”
浅眉低头福身:“见过易先生。小公子她……”虽然众所周知玉娇时女子,不过在端木易的嘱咐下,每个人嘴中谈及玉娇时,都以小公子代称。
“让她静一静。”端木易道,“对了,看到孟岩了吗?”
浅眉点头:“见着了,刚回呢!”
“你去截了他,让他今后就待在小公子身边。”
“啊?”
“就说这是军令,不得违抗!”端木易加重了语气。
浅眉发愣,被喝地慌忙点头退下去去追孟岩,心中惴惴不安。这大半个月以来端木易几乎与玉娇形影不离,是人都能瞧出一点半点来。端木易一向以玉娇的生死作为己任,凡事都尽量亲力亲为,为什么突然要让孟岩来保护玉娇?那他自己呢?以后不过问玉娇的安危了吗?这可不是个好迹象。她可是觉得小公子与端木易十分般配的呢!
玉娇心里置气说了这番话,回到屋中便倒头就睡。一直到天色发灰,雾霭深深之时方醒过来。浅眉对着油灯正做一件精巧的蝶形披肩,见她醒来便立刻来扶:“小公子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肚子饿了吧?奴婢去传饭。”
“等等,”玉娇捉住浅眉的手腕,嘴里想问的话却一直没有问出口。
浅眉心细,说道:“易先生在院里坐了一下午,稍早前才被劝回屋去呢!”
“嗬……”玉娇冷笑,松开浅眉道,“我才不是问他呢!我想说的是,现在我要吃些松花糕,你命人去做吧。”
浅眉低笑,乖乖地福身之后便下去了。
玉娇盘腿坐在床里发呆,想到端木易之前的冷情薄幸,心口就被拧地透不过气来。用力揪了几下头发,方支肘开始想些别的东西用以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宽哥她是不必找了,不过她还是怕宽哥找不见自己。毕竟像端木易这等修为,要藏像她这么个人还是易如反掌的。所以她首先要让宽哥找到自己,然后将大阿嫂等人的死解释一遍,到时候她就跟宋宽搭伙报仇去,不要再面对端木易这个缩头乌龟了!
虽然是这么想,不过要让宽哥最快时间找到自己,还是有些难度的。
另外还有那个从朝安过来,明明是到了婚期,却仍然滞留在麟州城的心怀不轨的东珵国三太子殿下秦丹朱。他包下了燕舞楼里那么多女人,不会就只为了游天寒地冻的麟河吧?脑壳坏了的人才会这么干!而且是大晚上,夜深露重,麟河很可能再次结冰,还游什么河?所以其行迹可以说是相当可疑。
不过再可疑,似乎都与她无关。只要自己不被宋宽以外的人找到,这个世界与她本来就没有多大联系的。不是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