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槿也不多说，跟着他走，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前院是皇上和皇后的寝宫，宫殿自然高大气派，两边稍微随意的屋子里住的，是身份在他们之下的贵妃们，轩辕景天带她来的，正是端德宫，慧妃生前住过的地方，也他最喜欢的地方。

萱槿随着他进了端德宫，随意打量了起来，那院子里种的，不是苍劲的松柏，不是高大的梧桐，而是婀娜多姿的蒲柳，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候，还没有发芽，只在树枝上泛着青绿的光，树下是一块小小的池塘，清澈的水面被洁白的月光和鲜红的宫灯照得波光粼粼。几株腊梅倒是还努力地开着，飘来隐隐的幽香，仿佛是要绽放最后一丝力量。屋子的建制，并不巍峨夸张，倒也不失贵气，想来以前也是什么重要的人住过。

"进来吧。"推开房门，迎面扑来的是墨汁的香气，一尘不染的房间，看来平日里宫女们每日打扫，不敢因没人居住而懈怠。墙上的字画秀气中不失狂妄之气，落款为"歌儿"，是什么武林侠女所作吗？仔细一看，图章盖的，竟是"轩辕南之印"！是皇上鉴赏过的字？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这里是慧妃的房间，她是父皇的妃子，去世好多年了。"轩辕景天解释道，言语里竟带上些伤感。

萱槿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他这伤感从何而来。这里，她并没有不喜欢。

"那你休息吧。"见她没有拒绝住在这里，轩辕景天怕她又要下逐客令，那冷冷的话语，不是他想听的，他还是自己先走吧，再说，她实在也该累了。

"嗯。"萱槿欲言又止，难道，还能说"谢谢你"吗？

轩辕景天转身离开，却又听到她说，"不要再给我那么多侍卫了，这里，他们也不一定找的到。"况且，人多了，怕会打扰这个女子的清魂。

轩辕景天回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情绪，"好。"转身，带上门。

萱槿叹一口气，婉儿的死，虽不是她直接所害，但怎么因她而起。走到窗前，并没有推开，外面很冷，真的很冷。细细抚摸着窗棂，她后悔了，她不该留在宫中，不该让他和南宫烈的战争这么早就开始，这不是仇恨吗？而这种仇恨，有什么意义？或许当初她跟着轩辕皓天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哼！"一声冷哼唤回她的思绪，萱槿疑惑回头，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和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黑色。

"是你。"萱槿并不慌张，反而像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要来的人。

"皇上果然对七王妃很好啊。"故意嘲讽的声音，与他纯净甘洌的声音，很不相配。

"是吧。"萱槿叹息，好像是很好的。

"你不怕我？"一把剑抵上她的脖子，她总是这样不在乎生死的样子，黑衣人很不满意。

"我不怕你，你要是高兴，可以杀了我。"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她不想再看到别人的死亡，不想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等待中。

"只是...不要在这屋子里。"这里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女子住过的，不要脏了她的地方。

"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的。"黑衣人泄气一般，收起剑锋。

萱槿斜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是了。

转而又面对着窗子，背对着他，不轻不重地说着，"我的丫鬟死了，她叫婉儿，是为我而死的。"好像在说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故事。

"你这个祸水。"依旧是嘲讽，这会儿听着，倒像是真的。

"祸水？嗯，我是祸水。"关心她的人，都会遭受厄运，就连轩辕景天，不也正为了南宫烈而烦恼吗？哪天，他也会遭受厄运吗？

黑衣人没有答话，要不是萱槿背对着他，她一定可以发现，他的神色，有些懊恼，好像在怪自己说错了话。又像是在怨恨自己，他这是在做什么？来找她聊天吗？为什么不干脆一剑刺死她？

"你的小姑娘还好吗？"萱槿见着老朋友一般，竟跟他问起了那小姑娘的事情。

"不是我的。"冷冷回绝。

"呵呵，你还是这样。"萱槿嗤声一笑。

"你说什么？！"黑衣人惊讶，还是这样？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是谁。"怎么能不知道，那么熟悉的人，即使他的眼睛带上了浓浓的仇恨，即使他的声音带上了许多刚毅，但等她清醒地想一想，她还是能够知道，那个人，确实是她认识的。

黑衣人愣住，你知道？

萱槿转身，直直看进他的眼，那样熟悉的眼呵，"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不知道吗？"黑衣人收回心神，这是明知故问，还是...或许她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在套他的话。

"嗯。"这我倒是真的不知道，萱槿自讽一笑，她要是什么都知道，不是成了神仙？那样，倒是好了...

"哼！将死之人，也想知道这么多？"黑衣人冷笑。

"那你就动手吧。"萱槿面对着他，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躲闪与恐惧。

"我现在不杀你，但我会让你慢慢受折磨而死。"黑衣人冷冷的声音，要不是萱槿知道他是谁，要不是萱槿心里根本无所谓，应该会被他吓得胆战心惊的。

慢慢受折磨吗？你准备怎样对我？这皇宫，竟是你来去自如吗？

"不如你把我带出宫去，再想办法折磨我？"这话说的，是不是很变态？

"哼！怎么，你还想跟我出去？私奔吗？"黑衣人的声音已然带上了鄙夷，这个女人，真的很不要脸，"真是人尽可夫！"

"你..."萱槿讶然，这样的话，也是他说得出来的？"你今天既然不杀我，就走吧。"话说到这里，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我不是人尽可夫。

如果这么难听的话也是你所谓的"折磨"的一部分，倒也贴切。萱槿不再看他，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自顾自躺上了绣床，拉好被子睡觉，对于屋里多余的一个人，根本没有看见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