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院中留守的不过两房家人。
看门的旺才一家三口,儿子白天在萧夫人的嫁妆铺子里做事,晚上回银杏院睡觉兼看门。旺才夫妇毕竟有年纪了,需要一个年轻力壮的帮着守夜。
再就是方槐一家人,儿子媳妇都在庄子上,方槐家的偶尔进院子看看,平时负责打扫的,只有旺才夫妇。
听说姑娘到了,方槐和方槐家的连夜赶来拜见。
虽然萧夫人很相信方槐两口子,可容悦跟这两人打交道实在少,心理上没有亲近感,说话也不会全部交底,只大略告诉他们,萧夫人现在住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自己这次回来,只是露个面,不让容徽借着假容悦的名头生事。
当初假容悦的消息传出时,容悦首先便让卢骏知会了方槐,让他对此事保持观望态度,不要轻举妄动。据卢骏传回的片言只语,方槐对此是不以为然的,认为此种行为不制止,会大大损伤自家小姐的名声。万一容徽以假充真,把这个女人当容悦嫁出去,然后宣布萧夫人跟人淫奔,继而侵吞二房的财产,他们会变得很被动。
方槐不支持容悦置身事外的处理法,但也没有违背容悦的意愿,继续留在碧水城中当个隐形总管。
这次见面,方槐再次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容悦笑着安抚:“总管放心,真到那个地步,我肯定会出面阻止的,只因伯父意图不明,这才暂时按兵不动。”照说,容徽推出假容悦后,接下来肯定会有一系列举措,可他什么也没做,容悦便静观其变。后来才从穆远口里打听到,原来那个假货是穆远找来的,容徽不敢越俎代庖,轻易处置。
方槐点点头:“一年多不见,姑娘比以前稳重了许多。”
方槐家的则笑眯着眼夸赞:“人更是出落得水葱儿似的,以前外面的人总说,容家二姑娘最美,如今依奴婢看来,二姑娘哪及得上三姑娘?二姑娘被临风公子晾着,镇日打人摔东西,那脸上都长出横肉来了,眼睛看人时,直冒凶光,府里的下人都躲着走。”
方槐转头用责备的口吻说:“姑娘才回来,忍着疲累见我们,你尽扯这些做什么。”
容悦笑着接过话头:“没事,方叔和方婶还是坐着说话吧,容悦只是晚辈,你们这样站着,我也不自在。”
方槐躬腰长揖:“不敢当,姑娘是主子,我们年纪再大,也是奴。”
“姑娘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吧。大总管肯定也听说了,姑娘认了三位长老为师傅,大总管跟他们年龄相仿,受姑娘一声‘叔叔’也使得。”
容悦赞许地看了春痕一眼,这丫头,越来越会揣摩主子的心意了,她称方槐一声“叔叔”,的确是因为想到了卢骏等人。
在容征留下的这些旧仆中,就数方槐和三位长老资历最老,方槐因为打理着二房名下的所有产业,其重要性还在三老之上。如果自己拜三老为师,尊他们为长辈,却把方槐继续当奴仆使唤,难免寒了他的心。方槐手里掌握的,可是二房的经济命脉,萧夫人是传统的女流之辈,对自己名下的产业从未真正经营过,顶多每月看看账本,对一下账。账本这东西,如果想搞鬼,以外行查内行,根本查不出来。
考虑到这些利害关系,纵使对方槐其人并无多少了解,容悦还是决定先笼络了再说。以古代等级制度之森严,被小主人喊一声“叔叔”,是极大的尊重,极大的荣耀,果然,方槐再说话时,尾音都带点哽咽了。
容悦又放心了一层,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感动,说明方槐能谨守主仆之分,不是那种贪婪狂妄之人,主人走了一年,留下自己掌管诺大家私,就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如严府的严禄一样。
方槐夫妇没有多留,略说了一会子话,留下当月的账本就走了。临走时,容悦告诉他们,近期内会把所有的田庄店铺视察一遍。
其实她最想去的地方,是祖母留下的那所宅子,容家二房的许多宝贝都收在那里,一年多没人过问,不知情况如何了?
旺才正打算锁上大门,姜夫人又打发人过来,给容悦送来了几样精致小点,送东西的婆子道:“银杏院荒废了许久,三太太怕这里的小厨房不曾备得宵夜,特命小的送些过来。四姑娘本要亲自送来的,三太太见天黑了,怕四姑娘摔到磕到,就拦下了。三太太说,姑娘得空就去沁兰院走走,太太不在,姑娘无人看顾,三太太会好好照拂的。”
容悦笑道:“有劳这位嬷嬷了,回去替我谢过你家太太和姑娘。”
春痕早准备了一串铜钱,婆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夏荷打开食盒,里面不仅品色丰富,而且样样精致,不像是府里厨房做的,倒像是特意从外面买回的,容悦不禁失笑:“这么费心巴结我,却是为何?”
“奴婢也觉得奇怪”,春痕一面给她卷上袖子一面说:“今儿回来一看那阵势就觉得不对头,要是以前,有夏夫人在的场合,哪有姜夫人先说话的道理。”
夏荷道:“姜夫人还怀着身孕呢。”
“是啊是啊,夏夫人那脸憔悴得,她比姜夫人大不了几岁,看起来老了一大截。”
“二姑娘还讥讽姜夫人个子矮,殊不知,姜夫人那种长相,才是最不显老的。”
“二姑娘好意思笑别人?方槐家的有句话说对了,二姑娘现在一脸横肉,看起来又丑又凶。”
“好啦,你们两个”,容悦出声打断:“都把我说的话忘在脑后了是不是?夏夫人和容恬再落魄,要处置一个奴婢还是绰绰有余的。眼看姜夫人得势,她们心里憋得慌,正巴不得多找几个替死鬼出出晦气呢,我又历来是她们的眼中钉,能发落我的丫环,只会更畅意。我疑惑的,不是姜夫人如何,而是她为什么要讨好我?原先我以为只为了套话,如今看来,似乎另有缘由。”
夏荷是直性子,压低嗓音嚷着:“管她有什么目的,她还敢下毒害姑娘不成?穆三皇子人就在府里,姑娘可是他的准王妃。”
春痕附和道:“恐怕就是这个缘故,她才巴结姑娘。”
“是这样的吗?”,容悦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们走后,容悦上床躺下,没多久,窗外就传来叩击声,容悦反而拉起毯子,从头到尾裹上。
这回苗砺和周泰也跟着来了,怕半夜起冲突惊动府里的人,容悦事先叮嘱他们,如果晚上窗外出现什么人,只要他不破窗而入,可以不予理会。
苗、周二人的叩击声是有规律的,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总是连续三声再停顿一会。一敲十几下不歇气的,只能是别人。
管他是谁,容悦都不想搭理。
窗外的穆远再次恨得咬牙,很好,回来这半天,连句话都不跟他说,走在路上装不认识,睡在屋上装死,臭女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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