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醒来了,怎么办呢?
刚刚还充满温馨的气氛顿时跌入了万丈深渊,碎成了点点寒冰。
他们两个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怎么办?谁能告诉他们?
刘皓运指如飞,立刻就想向孩子身上点下去。
沈心怡立刻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你要干什么?”
“点他的穴道呀。”刘皓毫不迟疑的说道。
“你发疯了,一个小婴儿怎么能够承受得住呢?”沈心怡阻止道。婴儿也是有穴道的,但是婴儿的身体十分的脆弱,一旦被点了穴道,对身体的伤害是极大的,如果此时点了他的哑穴,超过一定的时间,这个孩子只怕以后就别想再说话了。
“当哑巴也总比死了强呀。”刘皓心急火燎的说道:“他要是哭起来,我们就死定了。”
奢华的西福宫中,辽军此时正在翻箱倒柜,四处搜索着宫殿,粗鲁的吆喝声和叫嚷声一刻都不曾停歇。而高高的房顶上,有两个人却安静的近乎诡异趴在那里,一股无言的紧张氛围滋生在他们周围。
赶紧放开刘皓的手,沈心怡用一种急促却温柔无限的动作,将孩子抱在了怀中,轻轻地在他的后背上拍着,她依稀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曾经看到母亲就是这样抱着自己的小妹妹。终于在她的怀里面,那小婴儿动了动自己的手臂,鼻子也抽动了几下,把拇指含在嘴里面,轻轻的吮吸着,终于又睡了过去。
一旁的刘皓看得心惊胆战。
又吹风了,沈心怡打了一个寒颤,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短暂的危机是过去了,但是新的危机又出现了。
“你先带着他走!”沈心怡看着刘皓,十分坚决得道。
刘皓的武功是绝对不可能带着两个人在这重重地辽军中突围出去的,而且还有小婴儿,一有动静只怕他就会惊醒的,只好让他们先走,才是最安全的。
“你……”刘皓愣住了,沈心怡抬起头,目光十分的坚定,眼里面充满的全是信赖,又道:“你出去之后就去太白楼,再和他们一起商量如何把我送出宫去,我脸上有易容在,暂时是安全的,你放心。”
刘皓还在犹豫中。
“快一点,要不然我们谁都出不去了。”沈心怡赶紧催促他。小婴儿最容易惊醒,要是在出变故,他们可承受不起这个后果呀。
刘皓看看还在西福宫里面翻东翻西的辽军,咬咬牙关,忽然转过头道:“我会来救你的。”他低下头在沈心怡的耳边说道。热气洒在沈心怡的脸上和耳边,沈心怡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唇传递过来的温度和话语中真切的诚意。
温暖的话语就好像寒冬里面的太阳,轻轻地照进了她的心中。
一说完这句话,刘皓抱紧她的腰,将她从房顶上送下来。又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就抱着孩子消失在沈心怡的视线中。
西福宫的侧殿里面,夏贵妃就好像全身脱力一般靠在床榻上,她脸色虽然惨淡,但是却没有了刚刚的那种恐惧和绝望。
“到底会是谁呢?”静默了半晌,她轻声问身边的怜儿。
“娘娘恕罪,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呀。”怜儿实话实说,她又不是千里眼,怎么会知道趴在那儿的人是谁呢。
辽军刚刚到的时候,她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身后有人衣服翻飞,越墙而上,虽然心里面惊疑不定,但却没有显露出来,同时她立刻意识到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时机,事情就会有所转机,果然,当辽人说到小皇子的时候,屋顶上的人呼吸声明显重了几分。她当机立断,急中生智,用语言拖住辽军,并且用手势和话语给他们暗示小皇子的所在地,依屋顶上人的武功,足够可以把小皇子救出来吧。
夏贵妃心烦混乱,辽军入城之后,怜儿就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给了她,她平时在怎么坚强,傲视于所有人,可是终究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承受得起这样沉重的内幕。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了,身不由己,除了老老实实的呆在西福宫里面等待命运的安排,再无别的选择。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辽人搜宫收押皇室宗亲的时候,命令怜儿一定要去凤藻宫中把刘钰唯一的皇子给偷偷救出来。可是就连这样细微的反抗也是有限的,辽人在搜遍皇宫都没有找到小皇子的情况下,立刻把矛头指向了全宫唯一一个没有被搜过的宫室-西福宫。她一个亡国的贵妃,连阻止他们入宫的力量都没有,她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会如何,就算是辽人在她的宫中搜出了小皇子,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只要没有和她的父亲撕破脸面,她就不会出事的。只是她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孩子,那是自己最心爱男子唯一的命脉,唯一的子嗣呀,怎么能够落在辽军的手中呢?
本来她以为这个孩子是在劫难逃了,却不料峰回路转,竟然被人救走了,虽然不知道是谁救走的那个孩子,但是终究是逃过了劫难,夏贵妃喃喃道:“只要那个孩子没有事,哪怕让我死了也行啊,他毕竟是皇上的子嗣呀。”
听到她的话,怜儿的脸上掠过一丝歉意,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说实话,在辽人入宫的时候,夏贵妃就要求自己去救小皇子,她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可是看到自己侍奉了这么久坚强、高傲的女子,在得知真相之后,无比的恐惧,惊慌失措,又想到自己也是这样被父亲抛弃在皇宫里面的,原本理所当然的拒绝就不忍出口了,犹豫了一小会,什么话都没有说,把那个小孩子给抱了回来。
只是那个小孩子到底能不能活下来,怜儿看着窗外苦笑了一下,即使她知道这样做十分的伤天害理,但是为了主公的皇图霸业,和自己的家人,那个孩子必须死。呵呵,不仅仅是那个孩子,大楚的皇室宗亲,除了那个作为傀儡的刘钰之外,都要死的。
再把孩子抱回来的路上,她就暗中下了狠手,截断了那孩子的命脉,那孩子至多只能活一年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够放心那个藏在身后的人把小皇子给救了出去。
看到夏贵妃有些神情恍惚的眼神,怜儿不忍心看下去,安慰道:“娘娘不必忧心,宫中向来藏有不少高手,像以前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几位公公,就是绝顶高手,屋顶上的人武功高强,行踪诡异,必然不是辽人,只怕是要逃出皇宫的人。小皇子在他们的手中,比在我们这里安全得多,等日后辽人退走了在让皇上下旨寻找就行了。”
“说的也是,不管落到什么人的手中,总比呆在这儿等死的强呀。”夏贵妃惨淡的一笑:“下旨寻找,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此言一出,怜儿的眼神也黯淡了三分,她们能够活下来吗,这也是怜儿忧心的一件事。
为了救出她们,原本夏承志特意安排了身边的亲信高手毒仙丁山潜进宫来,可是没有想到是哪里漏出了破绽,竟然被人给识破了,丁山被人给秘密除掉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夏承志就再也没有派人进宫了。
如今她们在这个杀机四伏的皇宫中,什么都要靠自己的能耐,如果夏承志和辽人一直友好还没有什么,如果一旦和辽人撕破了脸,怜儿也不禁有些后怕,她武功再高,也敌不过那么多的辽军呀。
只能听天由命了。
“娘娘是主公的爱女,主公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虽然心里面也是忧心不已,但是安慰的话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娘娘不要过于忧心了,一定会没事的。”
“爱女?”夏贵妃嘴角微扬,讽刺的一笑:“爹爹对我和二哥是非常宠溺,但是却……”她只说了半句话就沉默起来了。
回想起在家中的美好时光,父亲对自己是有求不应,十分的宠溺,经常陪在她和二哥身边,可是对于自己庶出的大哥却关注的很少,要求也十分的严厉。还记得小时候,她非常喜欢黏在父亲的身边,可是父亲一直军务繁忙,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每次只要听到父亲回家的消息,她都会兴高采烈地跑去书房看父亲,可是每一次都会在书房看见大哥,父亲在亲自教导考校大哥的文治武功,每一次都是狠狠地批评,赞扬的机会少的可怜,可是她却非常的嫉妒,为什么大哥总会在第一时间见到父亲,为什么,她也想受到父亲的责罚,可是一次都没有。现在回想起这些往事来,忽然有些明白了。
“呵呵,事到如今,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夏如雪淡淡的一笑,就好像牡丹花绽放在春风里面,又摇摇头,道:“在爹爹的心里面,只怕没有什么能比他的野心更加重要的了。除了大哥吧,他是最幸福的一个,至少现在是安全的,在齐州,还是被父亲看中的,而我,只怕早已经是弃子了。”
听着她那冷漠的话语,怜儿看着这个被自己长久以来守护的女子,她一直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坚强而勇敢,可是在这层伪装的后面呢,是什么,也许就连她也不了解自己的主子吧。
自她入宫以来,身居高位,风光无限,羡煞旁人,可是谁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呢,在主公的心中,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霸业重要,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也不过是个随时拿得起放得下的棋子,就像在三年前,主公就命令自己亲手打掉她腹中的孩子一样,这样冷酷生硬的命令,也是为了避免她日后伤心,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更好的保存夏家的力量,韬光养晦,但是不管是何种理由,对于一个母亲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想起了那段日子,怜儿忽然觉得自己要十分的感激凤妃了,她转移了自己主子的视线,才可以让夏贵妃尽快的从失落和绝望痛苦中走出来。可是以后会怎么样呢?在这个步步危机的皇宫里面自己能够保护她到哪一刻呢?
窗外,辽军依然在那里四处乱翻着,叫嚷着;窗里,却是无比的压抑和沉默。
就好像过了有一生的漫长时间,或者是失望透顶又或者是顿悟了什么,夏贵妃慢慢的站起身来,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怜儿走上前来,想要扶住她,夏如雪挥开她的手道:“已经很晚了,本宫想要休息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梦似幻,含着无尽的忧愁和对未来的迷茫,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的疲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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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人离开芳花园不是很远,一路上灯火不是很亮,沈心怡循着旧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园中,藏身于人群中。
众人都早已经疲惫不堪,大多都挨着树木花石抱成一团挤在一起打瞌睡,但还是有少数的人是清醒的,只不是十分的憔悴,谁也没有精力来管这份闲事,自己的命都不知道会不会保得住,还有谁会管一个陌生的太监呢。
沈心怡依然坐在那株树下面。
不一会儿,远远地就听见几个大嗓门的辽军在那里哈哈大笑,“你小子不错,算是立了一功,下次要是有好的差事,就算你一份,你明天不用去扛石头了。”一个大胡子黑脸大汉肩膀上扛着一个大酒坛子,另一只手拍拍小桂子的肩膀,笑呵呵的道。
其余众人也扛着大坛大坛的美酒,沈心怡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很久以前自己想要喝酒,小桂子他们就从内务府领了好多的美酒,领回来之后,喝了几口,又没有了兴致,就一直丢在库房的角落里面,没有动,要不是自己宫里的人根本就找不到那些酒。
几个人经过这里的时候,小桂子一回头,就看见了坐在那儿沈心怡,顿时变了脸色,把酒全搬进去之后,小桂子又说了几句好话,找个机会就溜了出来。
“主子,您怎么……”看着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着急的小声问道,心里想着,难道康亲王过河拆桥,把自己的主子给丢下来了。
“没有什么,不过是出了一点变故,我让康亲王先走了,”沈心怡安慰道:“等他安顿好之后,自然会有别的办法安排我离开,不用担心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王爷怎么可能是那样无情的人,定不会抛下主子的。”小桂子拍拍胸口叹息道。
“不会抛下我,”沈心怡小声道,心里头微微一动,想着白天的时候,他和自己跳下宫墙的那一幕,原本她也以为刘皓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可是又想到刚刚他在自己耳边说出的承诺,心里面暖洋洋的。又摇了摇头,转过脸去,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第二天,辽军前来分配宫人,那个收了美酒的小头目还真的没有说谎话,将小桂子还有沈心怡在内的几个小太监都派去了辽军将领那里服侍,比起在城头上干苦役,扛石头,好的实在是太多了。
雪花又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从昨夜就开始下起的这场雪虽然不是很大,却是连绵不断,轻逸飞扬,如今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沈心怡从仆役歇脚的屋子里面向外看去,目光依然停留在院子里面那具已经摆了两天一夜的尸体上。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她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结了一层冰霜,使得苍白的肌肤变得晶莹剔透,远远的看去,就好像美玉一般闪着洁净的光彩。
沈心怡的思绪飘扬,禁不住回忆起两天前的那个场景。
**里面的最中心位置,最庄严神圣的,也就是凤藻宫,自然而然的成了辽军主帅的寝殿。
那一天,沈心怡和几个内监一起被带到了这里来服侍辽军将领,这些经历了战争杀伐的人都很想要急切享受一番作为战胜者的荣耀,无论是女人还是金银珠宝,还是奢华无比的生活。
沈心怡他们走进大殿,正好看见大楚**的诸多妃子都林立在殿中。两旁的座位上都是辽军的高级将领,桌子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但是此刻他们的注意力却没有被眼前的美味珍馐所吸引,充满色欲的目光急切地看着殿中年轻貌美的女人,一边还时不时的低声议论着什么,淫言秽语不断地从他们嘴中溢出,几个离得近宫妃听到他们这些话,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花容失色,轻轻的哭泣着。
不一会儿,辽军的主帅耶律楚齐就到了,红光满面,开怀大笑,怀中拥着一个妙龄女子,身穿碧衣,身姿窈窕,一颦一笑,引人注目。
她正在耶律楚齐的耳边说着什么,然后又娇俏的瞪了他一眼,耶律楚齐享受般的摸摸她的腰身,哈哈大笑。走进殿中的时候,她转过头来,回眸一笑百媚生,就好像皎皎明月当空照,刹那间,似乎看见了春天繁花盛开,花香满室。
赫然是许久未见的袁芊芊。
大半年没有见过她,她看起来清减了不少,只怕这多半年,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两人落座之后,袁芊芊举起金色雕龙的酒壶,将手中的金盏满上,那一双玉手,比最漂亮羊脂美玉还要莹白如雪,比金色的酒壶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她将手中的酒杯递到耶律楚齐的手中,一举一动,充满着魅惑无限,十分的香艳,熠熠生辉,别有一番风情。
众将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当下就有人道:“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大王真是艳福不浅呀。”
“是呀是呀,难怪大王今天起的这样晚,很少见的。”旁边又有一人附和道。
沈心怡恰好站在那儿,听到他们之间的议论声,渐渐地越来越**不堪入耳,甚至都能听到他们吞口水的声音。
主帅落座之后,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耶律楚齐接过袁芊芊奉上的美酒,一饮而尽,扫视了一眼大殿,看着场上将领火急火燎的模样,心里面十分的高兴,又看看袁芊芊,说道:“本大王知道你们都已经急不可耐了。昨天不允许你们动这一批女人,是因为她们是最漂亮的,最好的,现在就按照军宫,把这些女人分配给你们。哈哈。”
“我大楚的宫妃是何等的高贵,岂是你们这些野蛮、肮脏的人能够侮辱的?”耶律楚齐的话音刚落,大殿里面就响起了一个高傲中透着清丽和华贵的声音。
站在屋子一角和小桂子一起摆弄炉火的沈心怡不用看也知道,有这样傲骨和语气说话的自然是皇后无疑了。
“哼,你们大楚早就已经灭亡了,还哪里来的大楚,你们不过是一群亡国的妇人罢了,只配给我们暖床而已,能看得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耶律楚齐毫不在意的说道。
“谁说我们大楚亡国了?”皇后扬起眉头道,蔑视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耶律楚齐一眼,又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将领,“如今我们大楚的皇帝正带兵御驾亲征,马上就要攻下南唐,等班师回朝的时候,到时候,你们这些野蛮人定会被消灭在城中。”
“哈哈哈,”耶律楚齐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十分的开心,“你还以为,你们那个软弱无能的废物皇帝能够回得来吗?不要做白日梦了,如今他都自身难保,哪里有功夫来救你们?”
众妃听了之后都更加的惶恐不安,哭泣声越来越大了。
皇后的神色依然没有半分的动摇,“你也是蛮人的将军,岂不知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大楚地域辽阔,城池无数,又岂会被一座城池束缚住手脚,你说我们大楚灭国了,我们只不过是丢了一座城池而已,你们大楚除了这个京城,还攻陷过我们大楚那一座城池?”
耶律楚齐像是被说到了痛处,脸色大变,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丝的恨意,道:“哼,无知的女人,你以为我们辽军铁骑会被困在这样一座小小的城池里面吗?”
皇后就好像没有听到耶律楚齐的话一般,自信的展颜一笑道:“我们大楚立国多年,先祖一生征战无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没有遇到过,岂会被你们小小的侵略所击溃?不光是我们大楚的皇室,就连我们的子民永远都不会向着你们,你们不过是一群强盗而已,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难道你们楚国就没有侵略过别的国家吗?你们就不是强盗吗?”一个将领大声说道。
皇后坦然的笑道:“我们大楚是征伐四方,消灭了无数国家,那些国家也是有无数像我们这样的妇人,虽然是敌对的国家,我也很敬重她们的。”
“就算是你们敬重她们,但是你们楚国也是刽子手,把她们都给逼死了。”
皇后笑道:“国家大事我们妇人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自己的夫君和国家,我只知道我是大楚最尊贵的皇后,王政君,嫁给大楚的君王刘钰,食君王的俸禄,享受大楚的荣华富贵,为大楚的子民所爱戴,就绝不能灭了我们大楚的威风,干别的国家何事?”
皇后的一番话,合情合理,有理有据,说的大殿里面的众辽军将领哑口无言。
“你们大楚不是还有话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有一句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十分的应情应景吗?不想伺候我们大辽人,难道是急着送死吗?”耶律楚齐讽刺的说道,看看那边的皇后和诸妃。
诸妃被他嗜血的眼神给吓到了,都低下头去,连哭泣声都不敢发出了。
“礼数不可废,你们这些只知道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怎么礼义廉耻,气节为何物?想要我们侍奉你们这些强盗、野蛮人,那是妄想。”皇后轻蔑的笑道。
耶律楚齐被她说的一阵火大,伸出手揽住袁芊芊的腰身,笑道:“如今,你们大楚的宫妃不是早就已经伺候过我们大辽的将士了吗?”说着,还不怀好意的在袁芊芊的胸上摸了几把。
袁芊芊的身上有一些青紫的痕迹,有些痛,脸上也闪过一丝厌恶之情,随即又恢复正常。
皇后蔑视了一眼袁芊芊道:“水性杨花,无耻荡妇,不知检点,怎配做我大楚的妃嫔,死后也是难以上社稷宗庙的。”
哼,社稷宗庙,与我何干,袁芊芊的眼里面浮现出一丝轻蔑来,又举起酒壶,想酒杯中缓缓倾注美酒,轻笑道:“大王,你可不要把妾身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呀,皇后娘娘高贵无比,其实我们这等卑贱的女子所能匹及的。”说着就把美酒送到耶律楚齐的嘴边,柔声道:“大王,你说是不是呀,就不要逼迫娘娘了,娘娘也是一个明理的人,只要对她加以劝说……”
“住嘴,”皇后似乎一句都不想在听袁芊芊的话,大声喝道,打断了袁芊芊的话,“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你们这些未开化的野蛮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耶律楚齐顿时大怒,“眼下的局势你还没有看清楚吗,尔等若是不从,那就全部赐死,本王成全你们的忠心和节气。”
一听到死字,皇后身后的诸妃嫔都打了个哆嗦,她们还是都是年轻美貌的女子,生来就是金枝玉叶,享尽荣华富贵,她们的道路注定是光鲜和充满荣耀的,她们的生活是应该充满鲜花和绫罗绸缎的。那些什么血腥的杀戮都应该离她们远远地,她们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君王的宠爱会不会少了几分,死亡在她们的眼中是何等的遥远。如今这一残忍的事实摆在她们的眼前,让她们惊慌恐惧,措手不及。
袁芊芊抬起头来,用一种嘲讽和含着讥笑的眼神看着不断瑟瑟发抖的后妃。心里想的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种时候,还要将什么所谓的礼义廉耻吗,真是可笑至极。
皇后凄凉坦然的笑道:“死有什么可怕的,吾又何惧之?”说着转过身去,眼神之中带着绝望,扫视了身后的诸妃一眼,缓缓的道:“今日我大楚遭此劫难,我等妇人之辈虽不能上战场杀敌,但也应该知礼为夫守节。与其备受侮辱,反不如一死了之,决不能坏了皇上和家族的名誉。”
众妃一个个都低着头哭泣着,没有人敢去和皇后对视。
皇后凄凉地一笑,不言不语,辽军的将领已经看出了她的企图,急忙伸出手来,还是没有来得及,皇后一头撞在了柱子上。那些胆小的妃嫔都惊呼出声,血迹沿着皇后光洁的额头蜿蜒流下,在天启元年的正月里,在这个风雪交加的日子里,大楚的皇后就这样凤陨了,生命像雪花般在阳光下消融了。
凤藻宫的大殿一如既往的庄严华贵,但是它的主人却以这样悲壮惨烈的方式死去了。
袁芊芊依然在平静的为耶律楚齐斟酒,举止轻柔,笑容诱人。
沈心怡正在将一块木炭扔进火炉,红红的火焰高高蹿起来,透过那阵阵火焰,她看到皇后的身影就好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沈心怡一瞬间都有了错觉,那一瞬间十分的凄美,她禁不住佩服起皇后来。
火苗又猛的升高了,小桂子在一旁说道:“小莲子,柴火加的太快了。”
耶律楚齐十分的恼怒,下令将皇后的尸首抛在宫门口不得掩埋,杀鸡儆猴,看谁还敢违背他的命令。
血腥过后,筵席重开,酒香四溢,又令场中的诸妃为众将领斟酒布菜。
众妃都瑟瑟发抖,犹豫不决,耶律楚齐大怒,指着院中皇后的尸身问道:“哪一个要是胆敢不从,就去和她做伴吧。”
众妃虽然心怀怨恨,但是看到皇后丢弃在院子里面的尸身,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不再言语。沉默地站在那儿,终于,一个辽军将领忍不住了,把离他最近的一个宫妃给拉了过来,那个妃子尖叫一声,不敢挣扎,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抱在怀里面。
一个人开了先例,就会有下一个。场面接着就失控了,在一阵阵放肆的淫笑中,众将纷纷离席,把看中的妃嫔都拉到自己的位子上。诸妃都是年轻的女子,力气小,又无可奈何,只能含泪依从了。
沈心怡等十几个太监都低着头在一旁负责端菜、传菜,跑腿,没有人去看他们。日子就这样平静着,一直到了今天。
“主子,小心着凉呀。”小桂子刚刚从殿上回来,走进屋子,看到沈心怡正出神的看着院子,眼神也跟随着看过去。
看到皇后的尸身还被丢弃在那里,他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雪花越来越大,鹅毛一般从天上飘洒下来,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外面的士兵都因为承受不住寒冷而跑下看台,窜到屋子里面去取暖了,四周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和神色。
心里面忽然有一股冲动让沈心怡走了出去,脚踩在厚实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伴随着周围雪花落下的沙沙声,形成了一股奇异的静谧氛围,她走到皇后的身边,看着这个被大雪快要掩埋的女子。
她的神情十分的安宁而决绝,额头上的血迹都没有擦干净,被雪花覆盖着,就好像雪中盛开的红梅一样,高贵而美丽。看着那初生朝露般的容颜,沈心怡伸出手去,把她的衣襟拉好,整理好。那一身正红色的绣着金凤的的华丽朝服比任何时候都灿烂夺目,她一定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才会选择穿这样的一身衣服吧。
几步之遥的宫殿里面,欢声笑语,划拳猜拳声,争先恐后的传过来。
凤藻宫里面十分的热闹非凡,而它真正的主人却躺在冰冷冷的地面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沈心怡站起身来,极目远望,一切的血腥似乎都被大雪掩埋了,空气中还隐隐飘来梅花的香味。但是她的心确是十分的孤寂清冷,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心里很迷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