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征的车驾浩浩荡荡的开赴前线,虽然离开的不过是刘钰一个人,但是大楚的**却愈发的显得凄凉、寂寥起来。日常生活变得极其的简单而有规律,除了每天早晨例行的请安,几乎所有的宫妃都变得足不出户,沉默内敛。
沈心怡走在从凤藻宫回来的路上。自从太后病逝之后,皇上就上表自请入慈宁宫内祠堂修佛,避世不理世事,直到前几天刘钰将小皇子交给她抚养才重新搬回凤藻宫中。只是半年不理事务,**妃嫔都越来越懈怠,谁想请安就去,谁不想就不去了。再说皇后也下了一道旨意,传令**诸妃自便,无须拘泥于礼数。今天的请安,不过到了七八个人而已。皇后因为要抚养小皇子也没有出现,诸妃都略略坐了一下就四散而去了。
沈心怡从凤藻宫里走出来,忽然觉得一丝带着凉意的小东西钻进了她的领口中。她抬头看看天空,算一算,刘钰已经离开八天了,乾晖四年的第一场冬雪终于飘飘洒洒下来了。看着鹅毛大雪从天上飘落,沈心怡拢了拢衣领,毛茸茸的貂皮刺得她脸颊微微发痒。
忽然之间心情就变得有些落寞,沈心怡挥挥手让春花先回去了,也不想坐车辇,很想要在宫里面四处走走。还是上午的时间,天色却黯淡下来,黑压压的一片。
沈心怡一路漫不经心的向东边走去,路上的行人越发稀少,宫人都去躲避这场大雪了。不知不觉之间,来到了一个小巷中,迎面走来一个宫女,手中提着笨重的水桶,正一步一晃的挪动着脚步。
沈心怡神情一阵恍惚,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也这般装束,这样的大冷天提着笨重的水桶,走在这个小巷子里面。
那个小宫女似乎是累了,站在那儿,把手中的水桶放在脚边,对着手掌呵起气来。虽然隔着老远,沈心怡也可以猜得到,她的手一定是又红又肿的。
小宫女跺跺脚,搓搓手,抬头看看天色,吃了一惊,提起水桶,正要向前走,猛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的沈心怡。
“啊,你是谁呀!谁啊,想要吓死人吗?”那个小丫头喊叫起来。
沈心怡没有回答。
小宫女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看到沈心怡身上那流光溢彩的貂皮斗篷,脸色顿时变了,再看到沈心怡绝色的容貌,连忙跪下来道:“是奴婢眼拙,有眼无珠,没有认出主子娘娘,请娘娘恕罪。”
沈心怡摆摆手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提水了?宫里面没有水井吗?”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玉颜宫张才人那里的,前些日子因为天气太冷,院子里面的水井给冻上了。从那之后,奴婢们就都出来提水了。”小宫女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沈心怡,心里面想着,我一个小宫女这时候在外面没什么稀奇的,可是这位娘娘,为什么身边一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呢?
“玉颜宫离这里很远,为什么不去附近的宫室里面提水呢?”
“回主子的话,我们家主子和附近各宫的主子交情不好,而且也是我们才人要用,做奴婢的哪敢怠慢呢?”
她的话沈心怡又怎么会听不出来,玉颜宫之中居住的都是今年刚刚选秀入宫的妃嫔,还有不少刘钰都没有宠幸过,这样的妃嫔在宫里面肯定是不受重视的。
沈心怡笑道:“下雪天的时候只要记得把水井的盖子盖上,上面啊最好是铺上稻草之类的御寒物件,等到早晨揭开就可以了。”
那个小宫女有些纳闷,偷偷瞧瞧沈心怡,这位漂亮的娘娘怎么会知道这个乡野间的土法子呢?
沈心怡看出她心中的疑惑,淡淡的一笑解释道:“这个是我去年才得知的法子,可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使用了。”
看见那个小宫女还是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自己,沈心怡温和的笑道:“这样寒冷的天气,你也不必如此辛苦了,玉颜宫离紫薇宫很近,你去我宫里面说一声,叫人给你送一桶过去即可。这水就先放在这里吧,天气晴了再说吧。”
那个小宫女听了之后,猛地抬起头来,吃惊的看着沈心怡,嘴都合不拢了,原来她就是宫里面最最得宠的梅妃娘娘。
她机灵的应了一声,就跑开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小巷子里面。
沈心怡看着长长的道路,两边都是狭窄的宫墙,因为天色十分的昏暗,原本朱红色的变成了暗沉的褐色,夹杂着漫天的雪花,让人看不到路的尽头,迷失了双眼。忽然她生出一个念头,走到那个水桶旁边,伸出已经保养的白皙滑嫩的玉手握住那木质的水桶。
好沉啊!沈心怡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的把水桶从地上提起来,接着走了没两步,就差一点跌倒在地。看来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这样奢华富贵的生活已经让她彻彻底底的脱离了苦役,再也不能适应这种粗活了。沈心怡的心里面忽然生出一个这样的想法来,如果大楚要是被别的国家给灭亡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呢?作为一个宫妃,等待她的就是被胜利者挑选和享用。
沈心怡摇摇头,因为这个动作,她踩到了下衣的裙摆,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向地上倒去。还没有等她倒在地上,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揽住了腰身,同时还有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水桶。她诧异的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夏建华?他怎会在这里呢?
“你,你……”沈心怡想给他打个招呼,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只是迟疑了片刻,熟悉的温暖就从两个人贴近的地方传了过来,沈心怡猛然意识道,自己还被他揽在怀里面,立刻挣扎起来,没想到夏建华却揽得更紧了,几经挣扎也挣脱不开。
沈心怡立刻气愤的道,“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说着还握成拳,打了他几下。
夏建华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沈心怡没有防备,不知道他会松手,差一点又倒在地上。
夏建华又伸出手,想要扶住她,沈心怡立刻后退几步。看着夏建华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笑出声来:“呀,倒是忘了恭喜夏统领,得到圣上的赐婚,这可是极高的荣耀,如果不是俗事缠身,只怕是已经结成连理,比翼双飞了吧。”
夏建华的眼里面立刻闪过痛苦,神情极其难看。
沈心怡刚刚说完就立刻后悔了,觉得自己好像又伤害了他,他的母亲过世没多久……
“对不起,我只是不喜欢你的父亲,才会迁怒到你……”沈心怡很自然地说出这些话,对于失去重要的亲人,那种痛苦她是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感觉。忽然又觉得,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呢,真是傻了吧。
“没有什么的,我也不想娶那样的女人。”夏建华道出自己的心声。
“夏统领今日怎么进宫了呢?”沈心怡出声道,“刚才多谢夏统领伸以援手,不然本宫就出丑了。”声音中透着冷漠。
夏建华火热的心又一下子冷却了,低下头道:“卑职是来向贵妃娘娘辞行的。”
沈心怡这才想起来,上一次夏承志的奏折里面就提起过今年年关的时候让夏建华带着母亲的骨灰回齐州安葬,并且带他祭祖的相关事宜。这样合理的要求刘钰是不会拒绝的,而且他已经御驾亲征,夏建华更没有必要滞留宫中了。对了,奏折上说的时间好像就是这两天吧。
“你什么时候动身呢?”沈心怡又问道。
“大后天就启程了。”夏建华低头说着,沈心怡看不到他的神情。
“风雨这么大,为何不等风雪过去了再走,也不急在这一时……”沈心怡的话好像没有经过大脑一样就说出来了,赶紧捂住嘴,真是的,在说什么呢,是不是被冻傻了,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希望夏统领一路上注意安全,平平安安,本宫在这里就先预祝了。”
“一定的,”夏建华开心的笑道,看着沈心怡道:“不过是一些归乡祭祖的的事情,就是路途有些远,大概等到开春二月份才可以回来。”
哼,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想知道你还回不回来,沈心怡表情不自然的偏过头去。
“希望娘娘能够一切安好,万事顺心……”夏建华轻轻地说道。
“娘娘!娘娘……”一声呼唤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原来是春花抱着一件衣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奴婢担心得不得了,雪忽然下得这样大,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找娘娘,幸好遇到一个玉颜宫的小丫头说,娘娘在……啊!”沈心怡以转身,站在一旁的夏建华露出来,春花惊讶的不行。
“这是夏统领,今天来拜望夏贵妃正要回去呢。”沈心怡不动声色的回答。
春华立刻行了个礼,把手中的大斗篷给沈心怡披上。
沈心怡伸出手拢住衣服,转身走了。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沈心怡回头看了一眼,依稀可以看见那个身影还伫立在那里,隔着大雪,也变得模模糊糊了。
夏建华的心里面还是很高兴的,她还记得他,原来她并不是无情的人,只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才迁怒于自己的,啊,父亲,是了,父亲灭了姜国,她是姜国人,家人肯定死于战火中,才会恨父亲,连带着不喜欢自己的,可是她是宫妃,这辈子注定是无缘无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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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是不会因为人心情的不畅快而有所变化的,在这样寂寞空落的日子里,年关到了,那也是天启元年的新春要到了。
失去了男主人的**虽然有繁琐的宫规约束着,支撑着。刘钰出征后,皇后日夜在佛堂修佛,又要照顾小皇子,就像隐居一般,**里面的事情还是由夏贵妃在掌管着。
夏贵妃喜欢张扬华贵奢靡的生活,在**之中无人能及,这一次为了新年的喜庆可是好生费了一番功夫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和往年一样,准备了筵席歌舞。前殿的朝臣宴会由康亲王主持,**妃嫔自然是不会涉足的,**的家宴则是由夏贵妃尽心尽力安排的。
但是少了一个最重要的男人,虽然和往常一样的华丽,整个宴会还是冷清得很。从诸妃嫔的打扮上就可以看出来,都是简简单单的,没有争奇斗艳。
美味佳肴流水般的送上小桌,诸妃都纷纷谈笑着,看着歌舞助兴。夏贵妃笑容满面,容光焕发。皇后则是面色蜡黄,但是神态却很平和。没有了皇上,诸妃之间却多了和谐和安宁,谈笑欢饮,逍遥自在。
沈心怡胃口不佳,在正酣的时候寻了个借口就出来了,走过玉颜宫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树上的雪都被震的落了下来。她回过头一看,远远的看见天空上盛开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光彩四溢,璀璨非凡。紧接着又是“砰砰”声不断,不同颜色形状的烟花升上高空,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这时夏贵妃为了今年的新年夜宴,专门寻了能工巧匠新制成的烟花,现在看来,果然是精致异常,着实费了好一番心思。
沈心怡停住脚步,看着夜空中的牡丹花雍容华贵的绽放,色彩变幻多端,在一刹那间绽放出最美丽的姿态,流光溢彩,精彩丰呈。
熄灭了的烟花就如同火流星一样,划过夜空。
也许,在这样落寞的日子里,让人很容易回想起过去,会想起自己曾经和人一起看过烟花,玩耍过,卫婉儿,我很羡慕你,你知道我在这宫中过的是如何的孤苦吗?就一年的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人欢喜几人忧。
带着几分感慨,,将头上的钗环、身上的华服取下,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头总是恐惧难安,仔细思索,又没有结果。就这样折腾到后半夜,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嘶喊声,惊叫声,难道是自己又做梦,回道姜国,梦到楚军攻进来的场面,不对,我这是在楚国,她立刻醒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沈心怡问道。
“出大事了,娘娘。”小桂子连门都来不及敲,踉踉跄跄,扑了进来,脸色苍白,十分的惊慌失措。
看到他这个样子,沈心怡一下子慌乱起来,“怎么了,你快说呀?“
“是,是辽人,南蛮子打进来了。“小桂子大喊道。
“轰“的一声,就好像平地惊雷一样,沈心怡的耳朵里面嗡嗡的直响。
辽人?南蛮子?什么呀?
她的脑袋闷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什么辽人?他们不是在关外吗?怎么可能进得来呢?”沈心怡又道。
“不……不是……这”小桂子心急火燎的说道:“娘娘,这个。那个,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呀,确实,确实是辽人打来了,就在城外,好多好多人啊。”
“不可能的!”沈心怡大喝道,“辽人如何能够渡过玉门关的天险,又怎么能够悄无声息的赶到城下呢?”
“是真的呀,娘娘,”小桂子喊了起来:“辽人如今都已经攻到城下了,就在城门外面围困着!”
沈心怡立刻惊慌的站起身来,如今京城守备是何等的薄弱,辽人如果攻打进来,会…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简直不敢想象……
“主子,先穿上衣服呀。”春花拿着斗篷和外衣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沈心怡几下穿好衣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刚到丑时。”小桂子回道。
沈心怡的身子晃了一下,此时此刻,正是乾晖年间的最后一刻,也是天启元年的第一刻!
出了紫薇宫,外面是一片慌乱,四处有人惊叫着,跑老跑去的。按照宫中的惯例,新年的宴会会一直持续到天亮,也算是守岁,现在前殿和后殿的宴会都没有结束呢。
辽国原本就是塞外的少数民族政权,趁着中原战乱频起的时候南下,建立了政权,国号为“辽”,辽国人都是个个勇猛无敌,精通于马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整个中原是无人能及,打不过他们的铁骑,在中原肆虐数十年,当时中原的各个政权都对辽人俯首称臣,直到最后齐国崛起,经过多次的交战,才由齐武帝率领着各个政权集结起来的联军把辽人给打了出去,一直打到塞外去。
齐国的势力渐渐衰弱之后,辽人又一次卷土重来,虽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有着劫掠天下、势如破竹的气势,但是北方的小政权也是深受其害,受尽他们的剥削。
大楚和北辽互相接壤,因此每一年北辽都会南下抢劫一番,前些年,齐国刚刚立国,国力不强,根基不稳。就有好几次被辽国的铁骑一直攻破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楚武帝刚刚继位的时候,经过了一场**,就有人为了报复,打开关隘,放辽人入关,辽人直直的杀入楚国,一直逼近京城,最后将京城整整围困了多半年,因为京城粮草虽然,但是只够京城人勉强吃上一年而已,而辽人由于抢来的粮草吃完了,又没有后继的粮草,所以就退兵了。要是辽人在围困上几个月,只怕京城就要彻底的沦陷了。那一场恶战离现在不过仅仅三十年,京城里面的许多人都还对那场恶战记忆犹新,都是谈辽色变。辽人比强盗还要凶残,稍不如意就会把一个村子里的人全数杀光,女子抢劫一光,**无数。
那一次的战役,使得高傲无比的楚武帝深以为耻,从此以后他加紧训练兵马,四处征战,提倡以农为本,收集了无数的粮草,建立起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楚国铁骑,在之后的几十年里,灭国无数,实力大增。又经过数次的浴血激战之后,把辽人一直给逐出塞外,好几年都不敢南下抢掠。但是好景不长,没几年辽人就又卷土重来,集结军队,在边关肆意妄为,使得边关的百姓苦不堪言。
辽人凶狠成性,只要遇到城池反抗的人,都回把他们全数杀死。辽国的铁骑精良无比,行动迅速,来去如风,一直是楚国的心腹大患。楚国民间的人更是对辽人有着深深的恐惧,如今辽人都杀到眼前了,还是忽然之间,就像从天而降,当时是恐慌的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娘娘,现在诸位娘娘都在皇后娘娘的凤藻宫中聚集,您要过去吗?”看到沈心怡走的方向完全不是去**的路,却是去乾清宫的捷径,小桂子赶紧提醒道。主子难不成被这个消息给吓坏了,迷糊了,都辨不清方向,胡乱走路了。
“我知道,”沈心怡打断了他的话,“我就是要去乾清宫。凤藻宫那里你帮我去看看,我过会再去。”去了凤藻宫有什么用处呢,不过是一群慌乱失措的夫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看自己的主子如此的坚决,小桂子无奈得很,领命去了。
沈心怡小跑着向乾清宫去,那些侍卫经常见到她,此时又是无比的慌乱,更加不会有时间来阻拦他,沈心怡畅通无阻的进了养心殿。
殿中诸位大臣已经都在那儿了。一看到送来的消息,他们就从前殿直接来了这里。就算是情势再危急,这样的场合沈心怡也不能冒冒失失的直接露面,她转过身进了旁边的小侧间,站在垂地的帘子后面听着他们的议论。
康亲王站在书案的一侧,说道:“大家不必惊慌失措,如今辽人虽然兵临城下,但是皇上率领大军尚且离开不到半个月,随时都能够回援。我们楚京城墙坚不可摧,粮草充足,只要能够坚守个十几天左右,援军必会赶到,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来个瓮中捉鳖,定叫他辽军有来无回。”
刘钰的出征将武将带走了大半,此时殿里面的多是文臣,听到刘皓这般的自信言论,心中的恐慌一下子缓和了不少。刘皓又迅速的交代了几个命令,无非是分派任务,安定民心,派遣守卫,不能擅离职守,不能乱传谣言等。
又商议了大半个时辰,刘皓催促着众臣赶紧离开,各安其职。
众人散去之后,沈心怡立刻走了出来。早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刘皓就已经注意到了,但还是带着几分惊诧的问道:“你不在后殿呆着,跑到这儿做什么?”
“辽国的军队怎么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城外?难道真的是长了翅膀不成,飞过来的?”沈心怡问出关键所在。
“你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是没有办法回答的,我现在都很想冲到辽军跟前问问,你们是怎么来的,能告诉我吗?”刘皓苦笑道:“可是我们现在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他们已经来了,就紧紧围着咱们大楚的京城。”
“这不可能呀,就算是他们能够攻破玉门关,难道真的能够把所有的玉门关守军都给杀光了?就算是他们个个勇猛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边关到京城快马加鞭也要十几天的路程,而且沿途散落着不少的城镇,一路行来,难道就没有人瞧见他们吗?”
“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把见过他们的人都给……”刘皓的这句话完全没有说出来,沈心怡惊呼,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楚的北部本就多山,山脉连绵不绝,消息不通,人烟稀少,只要把路上遇到他们的人都给杀死了,就不成问题了。
沈心怡忽然想到了赵云带领的那五万援军和满满的粮草,按照时间计算的话,他们应该在五天之前就与辽军碰面了。难不成这一次的辽军厉害到这种程度,将五万人马全数杀死,连一个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留下?
“我多么的希望一觉醒来,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可是现实却不得不让我们承认这个事实,辽人真的就是如此的厉害。”刘皓苦笑了一下,拉住沈心怡的手,此时的两人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和忌讳了。肩并肩走出了乾清宫,上了神武门城楼。
在今天之前,对于沈心怡来说,辽军这个词还仅仅是存在于书册上、口头中、以及人们的言谈中,可是现如今却赤裸裸的呈现在视线里,离得这样近。沈心怡登高远望,虽然隔着重重的宫墙,可是那一群和天边黑云一般的军士,乌压压一大片,站在那儿,看不到头。黑色的盔甲和寒光闪烁的弯刀、长戟,让她遍体生寒,心惊胆战,辽军果然名不虚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沈心怡觉得一阵恍惚,站立不稳,黑压压的一片,就好像掉进了深渊里面,上不来,喘不上气来。这时候,身边一双手及时的扶住她,她转过头,正对上刘皓关切的目光。
“呀,你也有被吓到的时候?”他忽然笑道:“你看,他们是不是很像大片大片的蝗虫?”
沈心怡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从这样遥远的距离看下去,这些黑漆漆的士兵确实很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但是她知道,只要这些人一进城,那可是比蝗虫更加的无情和凶狠残暴。
“我也是苦中作乐呀,就算是把我给愁死了,也没有办法把他们给打退了。”刘皓苦笑道:“他们要是蝗虫还好,只吃粮食就成,可是他们还要吃人的。”
沈心怡挣开他的扶持,慢慢走下城头,伸出手按住青砖砌成的宫墙,心中思量着,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黑夜正在渐渐的淡去,东边慢慢地透出一丝丝光线,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此时京城之中的百姓大半还是在睡梦之中吧,当他们清醒过来,发现城外站着的都是肃杀之气的辽军时,会是多么的惊慌失措呀。
“刚才你说援军可能在半个月之内赶回来,是,是真的吗?”沈心怡抬起头用黑亮的眼睛望着他。
刘皓沉默了半晌,看着远方回道:“如果我是辽军,定会在路上设下重重埋伏,若是军队不回援还好,一旦心急的往回赶,正好中了埋伏,一定会被敌人歼灭于城外。到时候,大楚的帝王都会落在他们的手中,何愁京城不被攻破呢?”
“最省事的方法便是暗中联络南唐,两面夹击,定可以大功告成,到时候,大楚也会灭亡的。”
“那皇上岂不是很危险。”沈心怡变了脸色,对了,还有陈志,虽然他的武功现在很好,可是在乱军之中,即使你神功盖世也很难双拳难敌四手呀。
“不会的,”刘皓摇摇头道:“我向皇上是安全的,至少比我们安全得多。就算是皇上要求回援,夏承志也是身经百战的名将,也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回援是肯定的,但是绝对是不会在这十几天之内。”
沈心怡道:“那也就是说这些日子没有任何援军,要全靠我们自己了。”
刘皓苦笑着点点头。
沈心怡想了一会儿问道:“如今城中有多少兵马可以用?”
刘皓皱皱眉头,“如今护卫京师的御林军只有一万余人,再加上守城的守卫,宫中的侍卫,刑部的兵马,以及其他的兵马,加起来不过三万余人而已。”
沈心怡听了之后脸色一片黯淡,因为刘钰的御驾亲征,使得原本护卫京畿重地的御林军都被带走了大半,再加上赵云增援边关带走的五万人马,使得楚京之中防御力量十分的薄弱。这一仗要怎么打呀?
“太阳要升起来了呀。”刘皓忽然道。
沈心怡转过身去,东方的天空霞光万丈,透出点点红光,太阳从天边跃出,整个东方的天空都红彤彤的。
“人们都说残阳如血,可是没有想到这初升的朝霞也像血一般耀眼刺目……,令人心悸。”沈心怡喃喃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