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听到声音顿下了脚步，她站在楼梯的中间，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浮出一丝嘲讽，看起来有些诡异。

季沉西拧了眉，转头看了看施雯，“你先回去……”

“你跟我来。”清冷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天晴睨了她一眼，“不是要给我道歉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天晴……”

“季沉西？你怕什么？怕我杀了她？”她挑眉，唇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冷，她的欲望毫不掩藏，她是真的想杀人。

……

洛公馆的顶楼有一处很大的天台，洛远山喜欢站在高处，平时喜欢站在这里看向远处，后来她发现，季沉西也喜欢。

她小时候恐高不敢上来，有一次被洛远山抱上来，竟觉得这种站在高处的感觉很不错，似是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脚下。

保姆扶着施雯跟着她，每一步楼梯都小心翼翼的，似是担心施雯会摔倒一般。

天台的风有些强，吹乱了两人的发丝。

上面摆放着藤椅和茶几。

“坐。”天晴挑眉。

保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恐惧，她冷笑，“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你下去吧，我和施小姐有话要说。”

保姆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季沉西。季沉西紧呡着唇，幽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天晴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季沉西，带着你的狗离开我的视线，放心，我不会拿你的心尖宠怎么样。”

季沉西抿了抿唇，看了看她，带着保姆离开。

整个天台只有风呼呼的声音，天晴在施雯的对面坐下来，实现从她空洞的眸上扫过去，“你想跟我说什么，说吧。”

“我是真心来向你道歉的。”

“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天晴冷笑了一声，往远处看了看。

施雯笑了一声，温和空洞的目光渐凉，“我的确不应该在你面前假惺惺，不过我确实是想跟你道歉，因为你父亲生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我打的。”

天晴瞳孔陡然缩了缩，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施雯眉梢轻挑，“我说你父亲生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我打的，我告诉他，沉西哥一点也不喜欢你，娶你仅仅是为了要报复他，我还告诉他，这些年，沉西哥一直都跟我在一起，从来没断过联系。”

“施雯。”天晴咬牙切齿，眼睛涨得通红。

施雯双拳紧握，“洛天晴，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如果不是你和你爸，我妈妈根本就不会死，沉西哥也不会离开我，你还弄瞎了我一双眼睛，你爸死了，那是因为他活该。”

“你！”天晴猛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揪住她胸前的衣服，白皙的手腕处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凸起的血管，“你不信我杀了你，你就不怕季沉西知道？”

施雯冷笑了一声，“洛远山死了，他在公司的绊脚石没有了，况且，他比我更恨洛远山，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孤儿吗？洛天晴，我才是他最信任最在乎的人，我想过来，他就带我过来了，我想要他陪着我，他就会陪着我，而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我为什么敢跟你说这些？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

天晴目赤欲裂，愤怒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看着面前清纯无害的小姑娘，简直比蛇蝎还要狠毒。

父亲这辈子最错误的事，就是收养了季沉西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拽着施雯胸前的衣服，猛地一用力将施雯提了起来，拉着施雯朝着天台边上走去。

施雯陡然间变了脸色，“你干什么？”

她冷笑，“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

施雯脸色微微一变，挣扎起来，她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天台边缘的风，凉的沁骨，“洛天晴，你放开我，你疯了是不是？”

天晴抓住她，两人站在天台的边缘处，她往下看了一眼，清丽的嗓音讥诮而薄凉，“施雯，你知道天台有多高吗？人从这里摔下去，可能不会死，但会生不如死。你来这里挑衅我不就是想宣示主权吗？我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洛公馆唯一的主人，季沉西只不过是洛家养的一条狗，而你，连做这里的狗的资格都没有。”

她猛地把施雯往前一推，上半身突然悬空，施雯啊的尖叫了一声，紧紧抓住她的手。

天晴哂笑，“你尝试过濒临死亡的感觉吗？施雯，你应该感谢我，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拿命陪你玩，你害死了我爸爸，你觉得我能让你安然无恙？”

天晴想，她就算是拉着施雯一起死，她也是赚到了的。

施雯脸色煞白，意识到天晴跟她玩真的，猛地挣扎起来，“洛天晴，你放开我，沉西哥……”

通往天台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季沉西看到两人站在天台的边缘处，胸口猛然滞了滞，“天晴，你先回来，站在那里危险，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天晴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回过头去，看着他凉凉的笑，脸上尽是嘲讽。他纵容施雯，他杀了她的孩子，害死了他的父亲，晴风下落不明。

恨和失望从心底疯狂的滋生蔓延，她不是不惜命的人，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拉着一个人同归于尽。

她拽着施雯又往边缘处去了去，季沉西心里一慌，身体颤抖起来，脚步下意识的往她的方向移，“晴晴，听话，那里很危险，你先回来，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天晴笑了，眼睛里却隐隐有了雾气，她看着季沉西，神色前所未有的凄楚，“季沉西，我最后问你一次，我和她，你选哪个？”

季沉西看着她，唇角动了动，还未发出声音，她耳边再度传来施雯的话，语调很轻，轻到只能她们两个人听到，“洛天晴，你知道你弟弟现在在哪吗？他现在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和死人差不多。”

天晴仅存的一线理智被冲破，紧绷的那根弦突然间断掉了，两人拉扯之间，施雯手暗暗推了她一把，她身体不可控的向后倒去，她伸手去抓施雯的手，就算死，她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季沉西瞳孔骤然一缩，脚步加快去拉她的手。他整个身体都是抖的，脑子之中一片空白，只有那道向后倒的身影。

施雯“啊”的叫了一声，脚底被绊住一般失去平衡，身体控制不住的朝前扑过来，恰好落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沉西哥，我好怕……”

季沉西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瞬间将她推开，两只手去拉天晴，“晴……”

……

还好，来得及。抓住天晴手腕的那刻，他如释重负，差点被下坠的力道拽下去。

季沉西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拉着她，把她甩出去半截的身体拉了回来。他抱着她坐在地上，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脸上的慌乱还未褪去，大掌在她身上摸索，确定她没受伤后呼吸才渐渐稳了下来，但依旧失魂落魄的样子，“天晴……宝贝……不怕了……不怕了……我在……”

他从不觉得死亡离他如此之近，刚刚那一幕还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她掉下去了，自己是否还能活得下去。

平生第一次露出自己的软弱和恐惧，他心有余悸，只有抱住她才能得到些许的安全感。

施雯愣了，空洞的眸像是定格了一般，眼眶中水汪汪的，她被他推倒在地，膝盖磕破了甚至无法站立。

天晴目光空洞，茫然中带着惊恐，还未从刚刚的变故中走出来。她耳旁嗡嗡直响，听不到季沉西在她耳边到底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他翕动的唇。

她不记得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眼前是他抱住施雯的那一幕，她觉得嘲讽和讥诮。

她不该对季沉西抱什么奢望，从一开始就不应该。

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揪扯，她觉得难受，觉得窒息，觉得麻木，可又觉得不甘。

她缓缓的回过头，目光依旧空洞，眸底映出季沉西的影子，她慢慢举起了巴掌，重重打在了季沉西的脸上。

季沉西的脸上出现五道鲜红的指印，她看着，眼里一丝动容都没有，只有无尽的恨。

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的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生命里流逝消失。

季沉西被她打的清醒了不少，悬在半空的心缓缓落下，能打他，说明她还有意识。

一只手臂伸到她的双腿下想将她抱起来，视线触及到她两腿之间鲜红的颜色后，陡然间愣住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曾经失去过两个孩子，他早已知晓这摊血迹意味着什么。

他瞳孔剧烈的收缩，那滩血迹触目惊心，刺的他眼睛发胀，他的心脏像是突然间被撕裂了一般，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将他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起来。

他抱着她的手在颤抖，但力道格外的紧，嗓音中裹着细细密密的恐惧，“天晴，不怕，我们马上去医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