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微微一愣,唇角下意识动了动想要解释什么,却都陡然间停了下来,把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又换了一种说辞,“嗯,考虑好了,我不能委屈宁宁。”
宁迹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幽深的眸如同古井深潭一般看不到底,眼眶有些发酸,胸口狠狠揪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沉然的声音裹着丝颤抖,“好,什么时候去告诉我,我帮你预约时间。”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宁迹叹了口气,长臂越过中间的宁宁,轻轻放在她的腰上。
这段时间过去,她的孕吐反应没那么激烈,腰上总算是长了一点肉。
平坦的肚子尚未有弧度,但里面已经有一条小生命。
这个孩子的发育比宁宁那时候好,她那么努力的想要活着,而她的亲生父母却放弃了她。他的大掌有些颤抖,却又不敢太用力。
一夜未眠,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直响,他调了静音,拿着手机起身。
大床上的母子睡得正熟,他出门之前回头看了看,空落落的内心被复杂的情绪填满。其实他的人生已经足够圆满。
他原本,是不配得到幸福的。
萧笙还愿意留在他身边便是一种恩赐。
缓缓初升的朝阳裹着些许冬日的凉意,如同清晨山涧的溪水,让人四肢发颤。他缓了缓,在电话铃声未停之前离开了房间。
……
萧笙嗜睡,醒的也晚,带着宁宁起床时宁迹已经去了公司,妮妮也被李姐送到了学校。
她带着宁宁在餐桌前坐下,明姐急忙端上了早餐,“这些都是四公子早上做的。”
萧笙伸手拿勺子的手一顿,看着桌子上的早餐愣了愣,都是之前医生配的营养餐,她不怎么爱吃,宁迹便改进了一下。
眉梢轻轻一挑,她拿起勺子给宁宁喂饭。
“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菜。”明姐见她食欲不错,脸上紧张的情绪也随之荡开。
她抽了一张纸巾给宁宁擦了擦唇角,抬头看了看明姐,“不用了,我等会儿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了。”
明姐疑惑,多嘴问了一句,“你去哪?”
“澜潇园。”她倒也没避讳,抬头看了看明姐,“晚上做条鱼吧,我想吃。”
明姐一愣,瞪大的眸被讶然填满,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澜潇园是时碧柔的住所,和红叶别墅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以前萧笙不肯去,她在澜潇园的时候,经常看到时碧柔以泪洗面,每天借着散步的借口,只是为了到红叶别墅这边看一眼,费尽了心思想要接近。
如今听到萧笙主动去澜潇园,她不仅诧异,还觉得不太可能,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明姐?”
“嗯?哦,我知道了,想吃什么鱼?”明姐回过什么神来,急忙应道,“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提前做。”
萧笙凝神想了想,“下午就能回来。”
明姐点点头,“那我去买,家里的棒棒糖快没有了,我也顺便买点回来。”
萧笙愣了愣,扬了扬唇角,视线落在宁宁的脸上。
这孩子,和他们还真是出奇的相似,优点缺点全都继承了。
她只希望以后宁宁在感情的事上不要像宁迹那么迟钝。
……
黎城气温骤降,凌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萧笙裹紧了宁宁身上的羽绒服,宁宁觉得不舒服,小脸皱巴巴的有些难看,眼睛往路旁停着的车子上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不坐车。
萧笙蹲下来,替他裹了裹衣服,“妈妈带你去的地方很近,不需要坐车,宁宁乖一点,衣服穿得厚点才不会生病。”
“去哪?”宁宁皱皱眉头。
萧笙抿抿唇,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时碧柔的身份。说她是自己的妈妈,不甘心,可说其他的,她说不出口。
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扬了扬唇角,“去一位婆婆的家里。”
她牵着宁宁的手,往澜潇园的方向看了一眼,动了脚步。
……
宁氏集团管理层的会议刚刚结束,宁迹揉了揉倦怠的眉心,幽深的眸如同古井深潭一般,除了淡淡的疲倦之外看不出任何神情。
他这双处变不惊的眸,似乎对什么事都处之泰然,那份闲适和运筹帷幄令人嫉妒。
明明已是穷途末路,却好像什么都在掌控之中。
众人一次离开,整间办公室就只剩了他和明昊。
云哲敲了敲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抬头,余光扫到云哲的身影,蓦然间一顿。云哲一直负责萧笙的事,他抿了抿唇,和明昊低头交代了一句。
明昊点点头,拿着文件转身离开。
云哲进去,“四哥,嫂子带着宁宁去了澜潇园。”
宁迹微微一顿,抬头看他,眸微微眯了起来。
云哲继续道,“昨天,老爷子去过红叶墅,时亦清从B市过来了,嫂子去澜潇园,可能和宁氏有关……”
宁迹身形一僵,陡然间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云哲急忙跟上他。
车速很快,宁迹紧拧着眉心,闭着眼睛假寐,面对宁家那群豺狼虎豹没有表现出来的情绪,此时在他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有办法应对,即便真的离开宁氏,那也是他技不如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他不希望她因为自己去受这份委屈。
她那么爱恨分明的人,怎么能为了他而放弃自己的底线?
她对时碧柔无爱无恨,形同陌路,看到时碧柔,她就会想起过去的那些过往,一个曾经要置亲生女儿于死地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原谅,也不值得去迁就。
他的女人是应该备受宠爱的,不是为了他去委屈自己的。以前他做错了,让她受了许多委屈,但从今以后,不会。
车子快要抵达澜潇园,他睁开眼睛,嗓音低哑,“你去找个知名的妇产医生,要信得过的。”
云哲一愣,疑惑道,“嫂子要产检吗?”
他抿了抿唇,摇头,半晌才发出声音,“做流产。”
云哲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神色漠然,幽深的眸中划过一闪即逝的痛处,被他隐藏在内心深处。云哲几乎可以读懂,他眼睛里身为男人的无奈和落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