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刻她反而不说什么了。良久,她问他:“还要不要回莫家?”
慕昭宇似乎是怔然了,只是问:“有多少人知道她的事?”
“事关莫家,那一场火报纸自然大肆宣染,连带着沈孺恭的花边新闻都被人挖掘出来。只说他平日时风度从容,对着夫人专心,却想不到也是个风流人物。”
慕昭宇微一皱眉,已然听出来了:看来少卿受了这样伤害的事情尚未批露。他微微松一口气,心里已有计较:“你联系他们,就说慕家买断新闻,以后谁也不能再提此事。至于他们的要求,尽量满足就是了。”
晓梦只是应下来。
然后再开口就是另一番语气了,神色里就带了柔软:“慕少,我要结婚了。”
他抬起头来看她,绽开一个笑来:“恭喜。”
她终究是从那一段感情里走了出来,寻了这样一份圆满。相识这么些年,她倒成了他身边第一个获得幸福的人。
晓梦笑容亦是绽满,目光莹莹,倒颇有了最初相识的那份清亮,她说:“两个月后婚礼在南加洲举行,弟弟和母亲已经被接过去,慕少,我可能也要辞职了。”她抿唇一笑,“顾女士找你是想替你物色一个好妻子,帮衬着你打理公司。”
她被磨砺着到今日可独掌大局,算是M·Q的顶梁柱,这一走,他又不知得花多少时间调教新人,虽是可惜,慕昭宇倒也爽快:“你要嫁夫随夫我也不拦着你,可是晓梦,顾女士那头,你可不能陷害我。”
晓梦飒爽一笑,然后点头:“成交。”
昏色渐晓,两人聊不过一会儿晓梦就下班了,被早就等在门口的未婚夫接走了。因着莫少卿,他一个多月未涉足公司,此时事务堆积,他耐下心来处理,一份一份的看着文件,电邮。等到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到此时他才觉得是饥肠漉漉,于是提起外套出去。
宽敞的走廊只照了几盏昏黄的灯光,这个时刻的城市也已经早就安歇,整栋大楼格外清寂,他走下去,到停车场去开车,然后打电话给墩子,他那头似乎尚是正是开场,一磷半爪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隔着沸腾的声音,墩子的声音似乎被拉得很远了,听了半天才听出来是他。
慕昭宇听着吵闹,心里倒慢慢安静下来,可也烦得跟他多说,直接开车就去了。
墩子这里不比别处,夜晚总比白天还要热闹,从普通白领到影视明星,政界,军界要人,形形色色,倒像一个小型社会的缩影。他自来有自己的去处,最好的独立包间,临江面水,整片的观景玻璃,往常觉得安静,他此刻却在三楼人声鼎沸的大厅里坐了下来。
巨大的水晶灯盏吊在头顶,铺了粉色桌布的餐桌上正放着一束花,幽雅的香味散在空气里,骨瓷碟的小盘里放了几片水果,旁边斜着促了一瓶红酒。有风,微微的拂动桌布,仿若一只轻柔的手抚动着。他坐在那里,只是不动。
这里的侍者大半认得他,看到他坐在这里,亦不敢上前询问,立刻就有人通知了墩子。墩子知他素来喜静,又极爱干净,看到他坐在大厅里的时候倒还吃了一惊。在他对面坐下来,惊异的看着他。慕昭宇没理他,径自点了一支烟。
墩子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慕昭宇对己要求向来严格,十三岁那一年偷偷吸过一次烟,被老爷子发现之后,老爷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不好。”他从此再不沾染。没想到此时居然又抽上了。
慕昭宇看到他的表情,终究是慢慢将它捻熄在桌上。他招来人,点了菜。墩子知他口味挑剔,向来只吃得惯他的做的菜,于是起身去做。却被慕昭宇拦住了:“由着他们去弄吧,你陪我会儿。”
墩子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再联想之前扑天卷地的新闻,心下已是了然七八分。可他并不多言,只叫人从酒窑里取了冰镇的酒来,放在他跟前。
他只看一眼就推开了:“今天不兴这个,好好吃顿饭。”
上了菜来,他却没有吃多少东西,中规中矩的筷子,用银链套着,上面镶了些碎花一样的浮纹,慕昭宇嗒嗒的敲着,墩子突然开口:“慕少,你可还记得我们认识那一年?”
自然记得,盘桓心头,也不过是几年的事,墩子执行任务却意外出错,被人狠历鞭笞,奄奄一息。他那时入军区时日尚短,看不得这样的场面,顺手就救下来,将他安置在小房子里,差了人去救治,却总说他不肯配合,到最后,他不胜其烦,去看他,却见着墩子烂醉如泥的摊在地上。
可也算是套出了一番原尤。
相恋七年的爱人不忍两地相思之苦,立刻答应下嫁身边紧密追求的人,却恰恰被他知晓,于是任务失败,有了这样的惩罚。
慕昭宇没有说话,墩子再次提起,开口的时候已是风清云淡:“那时候你就跟我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比自己重要。再喜欢一个东西,也不能伤了自己。过了头,就会伤了心。”他只是深深看他一眼,就顿了口,“慕少,你自小知道这个道理,现在怎么反倒忘了?”
彼时洒脱,却是因为没有窥见爱情原貌,等到狭路相逢,方知爱一个人的苦。江山他可拱手,只为那和她在一起的万分之一的可能,可是当无边无际的绝望与看不到尽头的不可能扑天卷地而来,就算是拼着一身的伤,他亦再回不到最初的无所牵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