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脸又垮下来:“这是曾祖母订的规矩,女子穿旗袍,男子着长衫,父亲就叫父亲,女子走路要一步三曳……哎呀,不许说这个,我头疼。”
他啼笑皆非。
后来墩子送来了一瓶Champagne,她一杯一杯饮下去,居然不见丝毫醉意,只有小脸酡红,宛若涂了上好的胭脂。他想不到她酒量这样好,是极少能有人和他旗鼓相当,她倒是个例外。
她“哼哼”两声:“自承家训,我三岁时候喝的饮品就被外公换成米酒。”
他虽年少,却对商界各种事迹了若指掌,更别说她外公舒老先生这样的传奇人物,十三岁开始执掌舒家大业,把一个将要散架的烂摊子拾掇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于是笑道:“那倒真是失敬了。”
她笑开来,眼晴越发亮得可人,如一汪清澈的溪泉,拱手回礼:“客气客气。”提起酒瓶来替他斟酒,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慕昭宇,谢谢你今天请我吃东西,还有,谢谢你陪我说话。”
她叫他的时候声音带一点点江南人特有的酥软,如一粒珍珠跌在上好的玉器上,清脆有声。
慕昭宇和她碰杯。
她一口饮尽了,于是拿手托住腮:“你朋友的东西做得这样好吃,我可不可以带人过来?”可是她的笑容却转眼就凋零了:“应该没有机会了,我就要被送到英国去了。”
慕昭宇皱了一下眉,不敢应她的话。半晌,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清清脆脆应一声,从那里站起来,一头如水的长发就散开在衣襟上,灯光映衬之下,美得不可方物。
还没到莫家大宅,隔着远远的路灯下,他就看到了伫立在那里的人影:茕弱的少年,身形单削瘦长,在孤灯之下被拉成寂廖的远影。
他看到了,莫少卿自然也看到了,瞬间惊呼出声:“呀,阿年!”
不等他停稳,推开门就出去了,如一头飞奔的小鹿,边跑边叫着:“阿年,阿年。”
他却没有离开,坐在车里,只是看着远处的少年回头来,眼神如瞬间点亮的星子,将她满满的笼到怀里,又牵过她的手,似乎是闻到酒味了,慕昭宇听见阿年对着她低低呵斥几声,却是又疼又宠的爱惜。
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拉着他的手撒娇。那灯光下的人影渐渐叠在一起,那样亲密,那样完美。
等到阿年牵着她背转身离开,慕昭宇看到她偷偷转过头跟他扮鬼脸,然后挥手说再见。
他在那棵巨大的榕树下停了很久,隔了高墙,看到里间阁楼里的小灯亮了又灭了。正要启车离去,就有人敲他的车窗。
不急不徐,显得自信又笃定。
他摇下来,看到一张年轻温儒的脸,他说:“莫先生有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