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蓟年将她笼在怀里,迎着那一束独自开放的水仙,问她:“少卿,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我们上完大学,左手拿到毕业证,右手就得拿到结婚证,然后讹了学长们的红包给我们创业?”
“你还说我是小财迷!”
沈蓟年“噗”一下笑出来,捏捏她的鼻子:“真爱记仇。”
“那当然,我得记一辈子。”
他似乎笑了一下,牵到印在她脸上的肌肉,慢慢的收缩,然后有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脸宠落下来,到脖颈,再落到靠近胸口的那一点,一片冰凉。
她身躯一震,却并没有回头。
他那样骄傲,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居然会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一般,泣不起声,如濒临着最大绝望的动物,将自己困进了死角,他说:“少卿,少卿……”一声又一声破碎的呼喊,将她的心**,滴得千疮百孔,“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我以为,我会永远没有醒过来的一天。那一年,那一年躺在火堆里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我还没有明明白白告诉我的少卿,我爱她,爱到我这辈子只能爱她。可是我永远也没有机会了。我以为我会死。少卿,我不怕死,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怕的是,我的少卿,再也找不到她的阿年。”
一声一声破碎的呼喊,像是一阵阵响鼓敲进她心里,她的阿年有多骄傲,如今却这样坦白的将心双手捧上。
只是她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天真无忧的莫少卿。
她是莫央。
她再也没有资格接受这样的美好的爱情。尽管她曾经那么爱他,她也不能伸出手去了。
莫央突然觉得,当初那些微薄的爱与恨,那些她一心想要知晓的答案,已经丝毫没有意义。命动把他们带到河流的两岸,除了让他们彼此对望,凝视,却永远没办法前进一步,伸出手去,再有这样的时光。
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勉强扯开了一个笑意,拍拍他环在她腰间的手:“阿年,要不要先洗个脸,我做饭给你吃。”
他靠着她,没有动。良久,他说:“好。”
可是没有菜,冰箱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条过期的酸奶,她只好笑了一下,看向他:“阿年,今天我们出去吃吧。”
他已经收拾好情绪,替她围上围巾:“当然好。”
依旧是起楼梯,过道里其实有灯,可他还是一步一步领着她往下走,下意识的就数了拍子:“一,二,三……”
像是一曲温和的小调。伴着她渡过多少个黑夜。可是这些年,却永远只有慕昭宇陪在她身边。她的每一分痛苦,每一分折磨,他都知晓。
慕昭宇!
她的心思被这三个字惊醒,那不是幻觉!
四围的幢幢阴影之中,有红星一闪一闪,倏忽如流星一样没入草丛,他站在树下,穿着一件深灰的呢子大衣,脸色沉寂,看不出表情。目光在他们牵着的手上的时候,熠熠闪动。可是黑夜太过浓稠,她几乎疑心看错。
他已经看到她了。
他前两步,定定站在他们对面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下意识的,莫央就将手从阿年手中抽了出来。再把目光落到阿年身后,她看向慕昭宇。样的反映,沈蓟年正是疑惑,回身的时候看到慕昭宇,遂然明白。
慕昭宇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朝她伸出手,表情温和:“央央,跟我回家。”
莫央混身紧绷,如临大敌。
慕昭宇半没有生气,平静的看着她,困执着将手伸在她面前。
她没有去接。这样对峙差不多过了五分钟,慕昭宇颓然垂下手,整个人多了一种看不见的死灰,如同火焰灭下去的那一刹那,余烬冰凉。
他并没有笑,可却让她觉得有一种凄凉的笑意:“央央,你并不愿意跟我走是不是?原来,你并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她几乎疑心是错觉了,他居然又重复了一遍,“原来,你并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再抬起眼的时候的他眼底有什么东西碎得四分五裂,像是某一种困执的期待被打碎,他说:“你要跟他在一起,总得回家拿些衣服过来才方便,我这几天都不在,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她没有说话。
他缓缓盯着她的眼,又说了一句,似要自己相信:“原来,你并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这样的夜色静默如雪,地上像是笼着的薄薄的清晖,又像是一层冰冷的霜,只衬得他身影愈发寂廖,像是孤影独长,慢慢的,慢慢的走远。
她只觉得心里像被堵住,又像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疼得她没办法呼吸。
直到沈蓟年重新将她有牵住,似是从头到尾没看见这样一幕,仿若是她的一场错觉,他温和问她:“少卿,你觉得哪里的菜好吃?我们去吃你最爱吃的潮州菜好不好?加火锅?这样的天气,你不是最爱吃的么?我们去吃好不好?”
她早已习惯笑出来:“当然好。”
他们果真去了地道的餐馆。可却总也没有当初的滋味,仿若那些菜肴里总带了一丝苦涩,苦得她心胆俱失,真想要把整颗心给挖出来。
她喝了许多水,却还是觉得苦。
直到回去之后,她冲了蜂蜜,一杯喝下去,才觉得舒畅。可是晚上的时候她却睡不着了,对着满室的清晖,沈蓟年就睡在对面的床上,侧身对着,一直盈盈的目光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看向她:“原来你也还没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