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若翎明白。”南宫若翎顿了顿,缓声问道:“那先皇之所以会突然惩处萧向天,也是因为爹向先皇说了皇上的计划么?”
“恩。不过先皇本没想过能如此快便成事,他本想要等多一阵子时机才能成熟。但先皇发现,他的时日已经不多,所以先皇才千方百计让皇上早点对自己下手。”
“先皇时日无多?”南宫若翎摇了摇头,“我看先皇的气息很好,一点也不像得病的人啊?”
“若翎,那不过是表象而已。”南宫曜叹了一声,“先皇虽然小心提防李娉婷,但却还是防不胜防。”南宫曜顿了顿,“李娉婷每日会在灵凤宫中燃一种名为万年香的香。”
“万年香?”南宫若翎不解地看着南宫曜,“这是什么?”
南宫曜将万年香的功效解释予南宫若翎,过了半晌,南宫若翎才若有所思道:“就算先皇中了万年香,只有先皇不动真气,不就可以了么?为什么说先皇会时日无多?”
南宫若翎沉思了片刻,猛然抬头,“是比武大会,是皇族中的比武大会!原来如此……李娉婷当日肯定会千方百计逼先皇比武,只要先皇运功便会伤及五脏六腑……如果与先皇比武的人早被李娉婷收买,那人就可以趁此机会杀了先皇……”
“恩,正是如此。而且,就算李娉婷没在当日杀了先皇,她也有很多机会让先皇暴毙。”
南宫曜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若翎,他想换做从前,她定不能想到这些。而现在,南宫若翎虽算不上深谙世事,却也不像从前那般懵懂。
南宫曜虽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变得成熟,但当南宫若翎褪去稚气时,他却又为此而感到忧虑。
究竟南宫若翎的成长,是福是祸?
“……女儿记得皇上对我说过……如果不是女儿自作聪明,在露雪节上出尽风头,惹得李娉婷怀疑他,他也不会加紧计划……”
南宫若翎突然心下一沉,呆呆地看着南宫曜,“爹!你告诉女儿,皇上有没有骗女儿?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
“若翎,你先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南宫曜抱着南宫若翎,轻轻抚着她的头,柔声安慰道:“你这么做,是帮了先皇。那晚你能锋芒毕露,应是先皇故意为之,所以,你无需自责。”
“可是、可是爹,如果不是若翎,如果不是若翎那么幼稚,如果先皇能活长久一些,或许在这段时间里,会有新的转机……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南宫若翎紧紧地抱着南宫曜,像孩童般肆虐地哭喊着:“都是若翎的错,这一切都是若翎的错——!”
她觉得自己很坏,她一直指责皇甫晏阳,却没想到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都是她!
“若翎,你别这样,你千万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当那纸诏书落在南宫曜手中时,他最不愿出嫁的女儿便是南宫若翎。
可世间事又岂能随人愿?奈何族人的压力,奈何皇甫彻的请求,他还是狠心地将南宫若翎交了出去。
是他亲手将南宫若翎推向这深渊之中,让她深陷这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是他,再次亲手伤害了她,因为家族、道义,再次选择牺牲了她。
“爹——呜、呜呜——呜哇——”南宫曜的话非但没有止住南宫若翎的哭声,反倒让南宫若翎哭得更厉害。
“唉……傻孩子……难为你了,是爹对不住你……”南宫曜痛恨自己的无能,他痛恨自己要一次又一次伤害他所至爱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若翎终于止住了她的泪水,可她的双眼,却也哭肿了。
南宫若翎抬眼看向南宫曜,缓声问道:“爹,如果若翎不向爹问及此事,爹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把这事说出来?”
“恩……先皇叮嘱我,不能把此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皇上。”
“既然先皇担心皇上知道此事会内疚伤心,那又为何还要做出这一切,对皇上那么残忍?!”
虽然皇甫彻与德容皇后为了此牺牲很多,但在南宫若翎眼中,在这惨剧中伤害最深的人,却是皇甫晏阳。
若皇甫晏阳知道这一切,他便要背负上这一切,而这一切,足以让他痛苦渡过每一日!
然而,就算皇甫晏阳想寻死,却也是不许。因为他是当今皇甫国的皇上,他肩负着照顾百姓的责任,肩负着国家的兴衰,他的命早已不属于他自己,轮不到他选择自己的人生。
“若翎,先皇此举也是为了我皇甫的千秋万代所考虑。如果先皇不这么做,皇上能如此顺利的登上帝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肃清朝纲么?!”
皇甫晏阳继位不过数月,便将朝中大部分贪官污吏肃清,提拔有才识、清廉之人继位。现在朝中气象与以前大不相同,不像以前浑浊,而是有朗朗乾坤之象。
皇甫晏阳也因此深得民心,也震慑了那些还未肃清贪官污吏,让他们收敛了许多。
这一切,若不是依赖皇甫彻多年的苦心经营,任皇甫晏阳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做得到。
“……于理,若翎明白。”南宫若翎摇了摇头,“但是于情,若翎还是无法接受。”
“若翎……你别想太多了。”南宫曜顿了顿,“你现在所知道的事情,切不可告诉任何人,知道么?”
“那皇上呢?”南宫若翎垂下双眸,低声说道:“若翎已经把竹简拿给他看了。”
“……怪不得今日皇上心神不宁,神情恍惚,原来是皇上知道了这一切。”南宫曜顿了顿,“那皇上的反应如何?”
“皇上的反应……很激动,不愿相信。”
南宫若翎垂下蝶睫,她开始后悔自己那日与皇甫晏阳说话的语气。
她实在不知道如果此时自己再把这一切都告诉于他,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又能怎样面对这一切?
他会不会此一蹶不振?
“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南宫曜握着南宫若翎的手,语重深长地说道:“虽然你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这一切,但这也证明了是天注定让你知道这一切。所以之后要如何行止,不妨随你自己的意思,不用太多顾忌。”
“爹,若翎明白了。”南宫若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爹娘在家中过得可好?”
“都很好,你且安心。反倒是你,你孤身一人身在深宫之中,处处都要小心,要留个心眼,切不可尽信于他人。”
其实南宫曜一直都很担心南宫若翎在深宫中的安危,她如此淳朴,又贵为皇后,定会惹人妒忌,只怕她日后的日子过得不会安宁。
“爹,若翎知道了。若翎在宫中一切都很好,还交了两个妹妹,她们都待我很好,爹娘切勿挂心。”
南宫若翎不敢告诉南宫曜自己落水的事情,既然自己现在已经没事,又何必告诉他,让他与娘为自己担心,徒增烦恼?
“如此甚好。但爹还是要嘱咐你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把这话记在心中,知道么?”
南宫曜顿了顿,嘱咐道:“还有,在宫中切记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已贵为皇后,不能像以前在相府中那般任性,要多些忍让。还有,切记锋芒太露,徒惹事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