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知道,是太崇教所为,你不用管,为师自有分寸。”他这徒儿就是被他养得太正直了,什么都要管,那些凡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的,不是她干的,是三个吴壬师弟干的。”东方浩急切地辩解。
东方泓鹰目一凝,压迫十足的看向东方浩。
“浩儿,你糊涂了。”东方泓冷冷地开口道,“这件事是太崇教干的,也只能是太崇教干的。”
不管是不是他们三人干的,不,一定是那三人干的,不然小徒儿一定不会这么说,小徒儿有多嫉恶如仇他能不知?
继续,即便是他们干的,都不能让外人知道是他清原宗人下的手。
他的小徒儿被他养得实在是太正了,有些矫枉过正,唉。
“浩儿,不过是一群凡人,为了救你和除去太崇邪徒,这根本不算什么,你不用想太多,你道心不够坚定啊。”东方泓语重心长说道,拍了拍他肩膀。
“是,徒儿愚昧了……”东方浩失神回应道,“徒儿告退。”
东方浩怎么也想不到,就连他师父也这般说。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难道为了私欲牺牲无辜都不是错?那,都是滥杀无辜,和太崇教有什么不同……
东方浩道心一直坚定,即便三位同门屠烧村庄,他还是坚定自己是对的,错的是那三人。
然而,现在他师父却告诉他,他们是对的,错的是他。
那可是他一直尊敬的师父啊,师父都这么说,他该信自己,还是信师父,还是都不可信?
迷茫,他的道心有了裂缝。
路过亭阁,东方浩坐下,把玩着手中的面人。
女子还是那般娇俏可人。
“妩,是我错了吗?”东方浩低声喃喃。
正如凌妩之前所想的那般,东方浩把正邪两立看得太重了,他一直坚定那些名门正派是“正”,而太崇教是“邪”,所以他无法正视他和凌妩的关系。
凌妩不曾说过正派哪怕一句坏话,就让他以为正派就应该那么正义。
不破不灭,破而后立。
先是同门,后是师父,东方浩已经不能像之前那般坚定地认为,名门正派是“正”,而太崇教是“邪”。
清原宗是正,可他的同门焚烧村庄,那些无辜的村民啊,和他相处短短几天淳朴的村民啊,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太崇教是恶,可被称为妖女的太崇教教主却亦然扑向火海,救那些村民。
熟善熟恶,不分自辨。
果然是他太天真了吗?东方浩望着手中的面人苦笑,手缓缓划过面人的眉眼,“妩,希望你没事。”
他隐约记得他昏迷前那两人的对话,所以才急着说村庄的事。
没想到,得出的结果竟是如此。
同样,他很担心凌妩,毕竟他三个好同门最后还添了火。
……
诛魔台。
清原宗有一诛魔台,上有七七四十九柱,四下无遮阴之处,当太阳升至正空,行刑,神魂俱散,永世不得超生。
巳时三刻,骄阳缓缓往上爬,还要等一个时辰,即可行刑。
祭坛上的香也焚烧了过半,青烟袅袅。
东方浩被绑在正中心的柱子上,乌金铁链反射着耀眼的阳光,被烤得滚烫。
此次诛魔台行刑的对象就是他,罪名是,欺师叛道,伙同妖女屠烧村落,勾结邪教残害同门。
一桩桩罪名,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东方浩无力垂下头,骄阳的暴晒使得他嘴唇发白,汗珠一颗接一颗滚落。
他甚至升不起挣扎的念头,苦笑,想不到我会落得如此结局。
可笑,可叹,可悲。
他最尊敬的师父就在今天把他送到诛魔台,等下还要亲自行刑让他灰飞烟灭,罪名还是强加到他身上的罪名。
失望吗?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宗门丑陋的嘴脸。
为达目的,他们可以焚烧村庄,嫁祸太崇教。
为达目的,他们可以不分青红皂白严刑折磨弱小女子,就是因为她是太崇教妖女的侍女,明明她什么坏事都没干。
为达目的,他们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就因为他求情,背上了勾结邪教残害同门的罪名,当初手腕上无奈被刺下的太崇花成了证据。
到最后,他无力辩驳,无力反抗,不想反抗,就这么被绑到了诛魔台。
东方浩从没有那么失望,也从没有那么清醒地认识到,他所坚持的正道原来那么可笑,他发誓守护的宗门,其实也不过是披着正道外皮的邪教。
如果连信仰都毁灭了,那又有什么好挣扎的呢,不过就是灰飞烟灭罢了,这样,他算是还了宗门的养育之恩吧。
看着又短了一点的香,东方浩牵了牵嘴角。
他,一点也不畏死,只希望她不要中计。
“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东方兄,你说,那妖女会不会来?”西门天扫了眼被绑在朱墨柱上的东方浩,对东方泓说道。
“难说,三天前本尊就已经把消息散布出去了。”
“唉,希望那妖女没有成功突破。”
既然东方浩有勾结邪教的嫌疑,那么他曾说的话都不那么可信了。
如果凌妩没有突破就带着人来救人,那么定能歼灭太崇教。
如果凌妩突破了,清原宗好歹还是他们的主场,她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如果她不来,大不了损失一枚棋子罢了。
“爹,师兄快要脱水了,我想给他喝一碗水。”站在东方泓身后的东方姚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声音带着祈求的哭腔。
东方泓听了,不悦地逼视他的女儿。
东方姚是他唯一的骨肉,不过她修炼天赋不高,以后肯定担不了宗主一责,所以他才费心培养东方浩,为了不让他欺负他女儿,特意把他性子养得很正直。
没想到,东方浩没喜欢上他女儿,他女儿一颗心却扔在了那臭小子身上。
东方姚被瞪得垂下头,东方泓才冷冷地开口道:“为父说过,你不忍心看就不用来,反正他总是要死的,水就不必了。”
“爹,我不给师兄求情,我只想给他一碗水,不想看到他死前还那么难受,呜呜……”说着,东方姚哭了起来,梨花带雨,好不悲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