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胡阿九突然意识到，她的敌人不止艳娘，还有翠鹂！只是，意识到之时已经迟了。

翠鹂用一块满是瘴气的黑布包裹着一把剑，刚刺中胡阿九的腹部，那把剑便金光大作，翠鹂赶紧跳开，只不过即使用有瘴气的布隔着，她抓剑的手还是被灼伤了。

若是寻常的剑，胡阿九不惧什么。可此时胡阿九被金光包围着，只觉得生不如死。

这把剑，是专门用来除鬼除妖的剑。

待金光过后，胡阿九整个人像是被血浸泡过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红火尾巴的颜色也不再那明亮，变得黯淡无光。

艳娘掩唇，对着翠鹂呵呵笑着，道，

“就你最机灵。你放心好了，待我疗养阵子便去救你那情郎。”

静海看着护着他的两条红色尾巴嘭地落在了地上，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胡阿九刚刚的惨叫。他面上仍是那副淡薄表情，虽听着艳娘同翠鹂说的话，却并未在意。

他在想胡阿九。

细细想来，与胡阿九认识的时间长，接触的时间不长，不过是十三岁的那个冬天。

他一直怀疑胡阿九对他有所图谋，甚至那个冬天，他还感受到过来自胡阿九的杀意。

即使胡阿九从未害过他，即使胡阿九带他过了他有记忆以来最舒适的冬天，即使胡阿九走前医好了他的眼睛，即使胡阿九八年如一日地来普济寺只盼着见他一面，即使他看出来胡阿九对他好像有些不一般的情愫，他仍是提防着胡阿九的。

他忘不了胡阿九的突然到来还有胡阿九对他的杀意。他以为胡阿九不管做什么，表现出什么样的感情，最终都是想害他的。

可是……

他看着躺在地上，一身青色粗布衫被血染得变了色的胡阿九，想不明白。

他觉得想要害他的胡阿九，为什么为了救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胡阿九被伤的时候他没看见，那两条红色的尾巴死死地护着他。

他只听到胡阿九凄厉的惨叫，感受得到她很痛，而且痛了很长时间，可即使她那么痛，她的尾巴还是护着他，他那时候，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还有点疼。

艳娘将注意力转移到静海身上，边向他走去边道，

“瞧瞧，这才是真大师呀。看见有人为救他而死，竟也不动容半分。”

说着，摇了摇头。

静海不管心中感受如何，面上也不显露。他没必要将自己的感情显露给外人得知。

眼见艳娘抬爪，在静海头上缓缓聚起了一道光，便听见翠鹂突然一声惨叫。艳娘防备转头，一把剑却已至她面门，根本躲闪不及。

静海看着一只被侵蚀的隐约能看见白骨的手握着那把剑，刺入了艳娘的眉心。艳娘面目立即狰狞起来，尖细的惨叫持续了一会儿，她便没了动静。

胡阿九也立刻松开了剑，身子却踉跄起来。她将要站不稳时，却觉得突然有了依靠，抬眼，映入眼帘的是静海的脸，而静海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像是怕弄疼她一般。可她浑身是伤，又有哪儿能不疼呢。

她强撑着问道，

“你……你没有话……咳咳……咳……”

话还未说完，血就止不住地从口里冒出，呛得她根本无法再开口。她有些期翼的目光看着静海。其实她眼中的世界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了，她只是挣扎着保持看似清醒的状态罢了。

静海动作轻柔地将她背起，往普济寺走去，道，

“有什么话等你伤好了再说。”

静海没有思考胡阿九的话太多，只是想着，她这个连狐狸尾巴都收不回去的妖精模样，除了方丈怕是没人肯医治的，只是不知方丈又能不能救得了她。

胡阿九却是执着，还是要挣扎着开口，身子太虚弱，她脑袋伏在静海的颈窝，道，

“你爱我么？”

快说爱呀！都救了你了，你难道就不感动么？！若是他能就这样说爱她，正好趁着她现在意识不太清楚的时候，她还可以拼了最后一丝力气杀了他，这样她就可以不那么难过的进入到下一世了。

静海愣了一下，脚步却是没敢停下，道，

“胡姑娘还是暂且不要说话为好。”

她以前的一切作为，都是想让他爱上她？那她呢？她爱他么？静海思索着，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初见她时才十三岁，那时她便撒谎以便于照顾他，若是为了让他爱上她，那时候应该就有这种心思了。可是他那时候还那么小啊，以前又从未听说过胡阿九。这其中必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他是和尚，修行之人，岂可被这莫名其妙的感情锁迷惑住。

他怎么就是不肯说他爱她呢？胡阿九也想皱眉，可她实在没多余的力气了，只能苦笑着道，

“那你怎么才肯爱我呢。”

静海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苦涩与落寞，心中更是疑惑万分。他本想言辞干脆地让胡阿九断了这种古怪心思，可是想到胡阿九现在的状况，他还是道，

“等你好了再说。”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阿九，你得坚持住。”

既然她到现在念着的都是让他爱上她，那么他对她的亲密一些，大概也能让她稍微振作一点吧，静海心中此时已经有了计较。

可是胡阿九却没再说话了，静海感觉自己的颈窝被温热的液体触碰到了，不同于胡阿九身上的血那般粘稠，那温热的液体像是水。

她哭了？

静海心中有些迷茫了。胡阿九对他的感情，太莫名其妙了。但他也只迷茫了一会儿，他现在该关心的还是胡阿九。

他见胡阿九半天没有一句话，反而怕胡阿九就在他背上这样死了，便道，

“你再坚持一下，别这样睡过去。”

胡阿九此时近乎于喘气的声音过了半天才传入静海的耳，她虚弱的说道：

“我还没让你爱上我，我不能死。”

静海的耳朵竖起来，生怕漏了一句话，此时听见胡阿九这样说，静海觉得自己原本平静无波的心似乎被激起了浪花，再无平静可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