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室中,一个女子安静地躺在冰床之上。韩凌躺在寒冰床上,一身白衣,加之周围冰气环绕,更如九天仙子一般,她在袅袅轻烟中安静沉睡,仿佛死亡于她是很遥远的事。夜行珠的光芒仿佛如霜的月光,倒映着那个白衣女子谪仙般的身影,没有一丝一毫尘世的味道。
穆远之不知怎么,竟然有些恍然,一个措手放走了西尔维娅。西尔维娅跑出石室,将穆远之和韩凌,彻底关在了石室里。
穆远之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韩凌的时候,是在边塞的一个夜里,她莫名地闯进他的房间,也莫名地闯进他的心里。而现在,她躺在他面前,依旧美得令人失魂落魄。
无风的岑寂中,穆远之似乎能听见这女子的呼吸声。他宁可她没有像这样死去。可惜言犹在耳,伊人已逝。
穆远之就这么呆呆地看了韩凌很久很久,就如他很久之前就想做的那样,可以肆无忌惮地、毫无顾忌地看着她,看着一直想看又不能看的她。
他很想就在她的身侧说点什么,哪怕就几个字也好,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此时的他,口不能眼,耳不能听,唯一只有眼睛,能够一直看着她,目不转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戴承找来了这里。穆远之对西尔维娅早有防备,早就在出宫的时候就给戴承传了信号,并一点点留下线索。果不其然,西尔维娅果然突然发难想把穆远之困死在寒冰石室之中,幸好穆远之早有先见之明。
戴承打开石室的大门,看到里面安详静趟的韩凌和一脸失魂落魄的穆远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个男子,只是轻轻唤回他的神识:“将军。”
穆远之回过神来,眼神还处于迷惘之中,他听到声音,第一反应是去看韩凌,然后才转过头,注意到戴承,颇为疲累地揉了揉眉心,淡淡说道:“你来了。”
“将军,节哀顺变。”最终,能安慰的不过这四个字。
“你处理下这边,把公主的……”穆远之突然哽住了,“遗体”两个字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总是吐不到嘴边,他忍了一忍,只好改口,“你把公主送到安全的地方吧,我相信不久,大燕的人就会来接她回家了。”
穆远之走出石室,石室外已经过了一个白天。
春寒料峭,夜色更甚。
穆远之交了虎符,脱了军服,卸了官职。即便是现在无官一身轻的他也有不少像戴承这样的誓死追随者。他们不是因为权力富贵,只是因为这个他们曾经的首领肯在战场上与他们同生共死。
接下来的几天里,枳禾的大街小巷里又传开了一个童谣。这童谣是从一个乞丐的嘴里念叨出来的,一开始含混不清,时间久了,人们自然从他嘴里听出了几分意思。童谣的内容大概就是说,当今枳禾国的太子,未来的枳禾的国君,启煜殿下,其实是天煞孤星,还没成亲就克死了自己的两个妻子。若是这样的人当上了枳禾的王,枳禾就不会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了。
这样尖锐的矛盾直指启煜太子,宫中岂能坐视不理?枳禾皇帝明面里下发命令,严禁全国传播此事,而另一方面,清鸾皇后暗地里派人想要抓住传播谣言的人。可是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早传开了,众怒难恕,哪里还可能抓得到呢?
谣言占据着整个枳禾国的热度,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关于启煜太子的。直到有一天,有一个更大的事情,冲淡了人们对这件事的讨论——枳禾国的国王因病突然驾崩了。
国丧三日。
按照枳禾国王的遗诏,王位顺利地传给了正在风浪之上的启煜太子。可是,启煜太子在民间的呼声,已经没有这么高了。如果说很多在此之前对这个新皇帝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的话,现在对他更多的是不满。
不止有关启煜的谣言,自从新皇上任之后,有关他之前的种种恶习被一并传了出来。苍蝇不叮无缝蛋,若是启煜自己洁廉自好也犯不着被人抓了把柄去,可偏偏这些事并不是无中生有。渐渐地,启煜在宫中放浪形骸,甚至连早朝都鲜少去,朝政慢慢地落到了已经晋升为太后的清鸾手上,无怪乎诸大臣慨叹“国将不国”。
而穆府,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保持了一贯的中立。穆远之不用说,早就在先皇在世时,就卸任了所有职位;穆霖也依仗着自己年老,不再过问朝事;唯一不同地,就是穆家的小姑娘穆君芙,继承了家父和家兄的一腔热血,进了军营。
枳禾国“男尊女卑”的习俗没有大燕盛行,女子从商从政也是常事。
但实际上,看似风平浪静的穆府,看似云淡风轻的穆远之,却在酝酿着一个计划。当晚,穆远之差人给在皇宫中安逸享乐的启煜皇帝送去了一样东西。
彼时,启煜正在新妃的温柔乡里沉醉,只听外面的小太监不要命地上前禀报:“皇上,穆府有人送来一个急件,说是不管皇上在干嘛一定要亲自过目不可。”
启煜一听到“穆府”二字,脑海中自动联想到了一个名字:穆远之。他为新妃宽衣解带的手停住了,衣服还没穿整齐就跑到小太监跟前问:“东西呢?快给朕。”
小太监将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四方形的小锦盒。启煜将盒子打开,手抖得差点没把东西甩出去。那锦盒里安静躺着的,正是之前他在穆府看见穆远之时,穆远之脖子上挂着的那半块玉佩。
启煜颤颤巍巍地握着这半块玉佩下令:“快!快去把穆远之找来!”
小太监刚转身要去通达命令,又被启煜抓住后领。
只见那启煜原本张狂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温和了起来,于是这才又把刚才的命令说了一遍,内容没变,语气却乖顺了许多:“不……不对,去把穆将军请进宫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