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觉得禁宫里的空气非常憋闷,她进这昏暗的四方囚牢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韩凌深吸一口气,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自己一个冷静的安慰。
“我想先喝杯水。”韩凌望了望地上的茶壶,说道。
侍女不知道她想搞什么名堂,心里又急着想完成主子交代的差事,催促道:“公主殿下,我劝你还是别耍花样了。”
“怎么,我现在都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你还怕什么?我不过是临死前想喝口水而已。”
侍女疑虑着,还是给韩凌倒了一杯水。在她低下身子倒水的同时,她从头发上抽出一支发簪,原来这并不是一根普通的发簪,韩凌打开发簪的最顶端,拿出了里面的,一颗类似于白色药丸的东西,趁着那侍女倒水的空隙,塞到了嘴里,含住。
侍女不耐烦地把水递给韩凌,韩凌不言语,轻轻抿了一口,咽下水的用时吞下了那颗药丸。然后又起身,端起侍女送来的饭,吃下了一口。
侍女见任务完成,心中大喜,却不急着走,看来是要亲眼看着韩凌才会离去。韩凌嘴角嚼着饭,却没有吞下去,只是含在嘴里。渐渐地,她身子里的药物起了效果,来势汹汹,韩凌只觉得眼前一黑,无边的黑暗铺天盖地朝她压了过来,于是小腿一软,昏死过去。
等了不一会儿,侍女见韩凌最终还是失去了反应,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才满意一笑,收拾干净离开。
而这边,正当穆远之马不停蹄地赶回平恬城的时候,韩凌的在禁宫意外到死亡的消息还没有人知道。穆远之一身风尘,军装都还没脱下,就在当夜探听了韩凌所关的禁宫,一路奔去。
穆远之少年时做过宫中禁卫军的统帅,所以对宫中禁卫的换息时间了如指掌。是以,当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韩凌的禁宫门口的时候,几乎可以用“不费吹灰之力”来形容。
穆远之打昏了在韩凌门口看守的侍卫,拿到了禁宫的钥匙。然而,当他打开门时,从来也没有想过,那个房间里,已经没有一个活生生的韩凌了。
“公主?”穆远之见韩凌匍匐在地上,还以为她是睡着了,可是又感觉有些不对劲,快速上前几步,又喊了一声,“公主殿下?”
韩凌自然是没有反应的,不过她也没有死,而是呈现了一种“死”的状态。前不久,萧砚之给了韩凌一种可以“假死”的药物,存放在韩凌的发簪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从天窗上洒下的月光,不偏不倚地落在韩凌的脸上。她的脸色还和他走的时候看到的一样,白皙里透着些红润,长长的睫毛安静而乖巧。穆远之的心里倏然升起一种可能,一种他不愿相信的可能,所以他叫了她的名字,再一次:“韩凌?韩凌?”
依旧没有回应。
枳禾国的皇宫一直都是寂然的,可是现在,此时此刻的这种安静,静得让穆远之有些害怕。
终于,他伸出颤抖的手,食指在她鼻息处停留了很久。她活着时,他的内心里经常有一只骚动的小狼,渴望疼爱她占有她,引出他心里深重的疼痛。可是现在,她在他怀中,体温冰冷,他的心居然没有一波动。那只有一个原因,他还没有相信,或者说他还不愿意去相信,相信她春芳已逝的事实。
穆远之又摇了摇韩凌的身子,试图唤醒她:“公主?韩凌?”
现实的黑暗是最深的恐惧,因为这是无法醒来的噩梦。
这时,她注意到韩凌的手里紧紧地,不知道握着什么,穆远之掰开她的手,在她手中发现了一块玉佩。明显地,穆远之认出来,这是天狼国专属的腰佩。而韩凌的手握的姿势,明显是死前挣扎着摘下的。
禁宫外攒动着脚步声,守卫被打晕太久,有可疑的人闯入禁宫的可能实在太大了,所以惊动了周围所有的禁卫军。穆远之还来不及仔细再探查韩凌的死因,只能被迫离开此地。
从第一批禁卫军发现韩凌死在禁宫开始,整个冷宫方向已经大乱起来。穆远之隐藏在黑暗之中,躲过了一排又一排的监军,一直淡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一点改变,那是怒。他脸上的杀气显而易见。他闭上了眼睛,夜晚清凛的空气沁入他的肺也没能消解他的怒意。
以善待善,以恶制恶。
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结论:此时正值大燕和枳禾的危险期,两方交战在即,此时大燕公主一死,大燕势必举兵北上,直逼枳禾城。虽然枳禾国的地形易守难攻,但是在战争局势下,对于枳禾这样的小国来说,无疑是最不想和大燕发生冲突的。且不说大燕的军事实力和枳禾不在一个起点上,就算枳禾赢得了这场战争,国力也会受到大幅度的减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大燕,连周边更小的国家都会成为枳禾的威胁。
而大燕和枳禾交战,从中获利最大的,不难猜出,恐怕就是天狼国了。
穆远之紧握着刚才韩凌手中的天狼国腰佩,在枳禾国宫殿的大小宫房中穿梭。
夜凉如水。
穆远之的心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疼得发紧。他的脑海中一直重现着方才韩凌双眼紧闭的场景,好像自己被限囿在那个可怖的回忆中,无法自已。
如果,我来的早一些,公主会不会就没事了呢?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在她冲入帐篷的时候,带她离开;没有在她被太子欺负的时候,带她离开,没有在被黑衣人追杀的时候,索性与她一起隐居不问世事。
然而,后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穆远之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些荒唐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为韩凌复仇。
这一次,他不再考虑国仇家恨,考虑枳禾的将军为何要为大燕的公主坟复仇。
这一次,他是为自己心爱的女子复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