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怔住，他的手按在她的后脑勺，她埋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特殊的檀香气带着点腥甜的血味，耳边是杀伐之声，鼻尖的血腥味也愈发浓烈，眼前一片漆黑，她看不到，但是她知道，有人在死去，可是他的胸膛却给了她无限的安全和支撑。

“不好！”萧砚之虽然是一介文官，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勉强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见另一个方向又有一批黑衣人朝着他们过来，萧砚之大喊：“他们有援兵！大家保护好公主！”

穆远之怀抱着韩凌，长剑出鞘，剑法犀利地解决了几个近身的刺客，为他们二人杀出一条血路。穆远之放开韩凌，拉着她跑到一匹马旁边：“快上马。”

韩凌急急忙忙地爬上马背，穆远之利剑一挥，眼前追上的黑衣人被一刀割喉。穆远之骑上马，将韩凌困在怀中，策马而去。

“嗖……”利箭划过空气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穿透了穆远之的腹部。韩凌心里跳了一下，仿佛那箭也同时穿过了她的心一样，微微有些疼。

她回过头，想要看看穆远之的伤势，却被他制止住：“别回头看，我没事。”

穆远之的脸逐渐失色，韩凌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怀抱着她的那只柔软的手已经渐渐凉了下去。还没等韩凌开口说话，穆远之就整个人向左侧倒去，连带着韩凌一起摔下了马。

马儿受到惊吓，将穆韩丢下后，就跑不见了。

“穆远之！穆远之！”韩凌的腿从马上摔下来，脚踝有些错位，可是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疼痛，摇了摇身边的穆远之，大喊着他的名字。

只见穆远之双眼紧闭着，脸色苍白，身上除了肩上和腹部的伤，还有些轻微的划伤。而且，穆远之肩膀上的伤，渗出的血色，竟然微微发黑。

韩凌在慌乱中连忙定下心神，第一反应就是射中穆远之的箭上肯定有毒。想起方才来的第二批黑衣人，萧砚之以为是第一批人的增援，几乎所有人都这么以为，可是现在一看，两处箭伤并不是来自一处。

看来，想阻止他们按时甚至不想让他们抵达枳禾的势力，还不止一支。不过现在不是弄清原委的时候，当下之急是解决穆远之的伤势。

“公主……快跑……”穆远之处于昏迷状态，迷迷糊糊地喊出了一句话。

韩凌伏在沙地里听了会儿，听到西南方向不远处有水源的声音，于是艰难地爬起身，脚上的疼痛让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她吃力地拉着穆远之向水源的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有多久，韩凌甚至已经对自己脚上的疼痛麻木了。

终于，他们到达了一片绿湖边，韩凌一下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她伸出手探了探穆远之的鼻息，虽然气息微弱，好在并不是完全没有。还来不及歇息，韩凌就脱了自己的衣服，撕成条状，准备为穆远之包扎。

肩上的箭伤是穿肩而而过，但腹部的箭羽此时还在穆远之的身体之中。

韩凌将他翻过身，闭着眼用力一拔，将箭拔了出来。

“唔。”穆远之一个闷哼，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韩凌的脸色沉重起来，就算她能帮穆远之包好伤口，可是肩上的毒伤却是无能为力，这样下去，毒素侵入五脏，后果不堪设想。

穆远之回了口气，辗转醒了过来：“公主……”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韩凌露出笑容，连忙问道。

“我……咳，没事……”穆远之说话非常慢，好像这几个字要花掉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说完似的。

“你还说没事，”韩凌的脸上不觉滑下两行清泪，“你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穆远之苦笑一声，想为眼前的女子拭去泪水，却怎么都抬不起手来，只能柔声安慰她：“公主别哭，死有托山河，有托社稷。远之死得其所，没有什么后悔的……”

韩凌又急又气：“我不要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大道理！”

“公主……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不行！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再说，你的命是我的，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韩凌猛然一怔，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不该说的话，正想掩饰过去，发现穆远之再一次昏了过去。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心头万千情绪一涌而起。

那一刻，从来冷静从容的韩凌公主，竟然慌张得不成样子。

韩凌的脚已经肿得比馒头还大，站起身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掠过一丝痛苦，但随即，在她扶起穆远之继续前行的时候，脸色的痛苦了立刻就被坚强的神色所代替。

为了不让穆远之死过去，也为了让自己有精力，韩凌不停地和他说着话：“穆远之、穆呆子、穆木头，你不准睡，快点醒过来。”

韩凌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但仍是咬紧牙关，继续向前，她不可以倒下，绝对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从前有一只说话很慢的小鱼，它遇到了一只大鱼，它问大鱼，大—鱼—你—喜—欢—吃—什—么—呀—，大鱼说，我喜欢吃说话慢的小鱼。你猜小鱼说什么？”

半天了，仍旧得不到回应，耳边只有穆远之沉重的呼吸声。韩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续自言自语：“小鱼说，哦，酱紫啊，我造了。穆远之，你说好不好笑？你说话啊。你一直都不理我……穆远之，你醒醒，不要睡过去，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茫茫荒漠之中，一眼望不尽边界，也看不见人烟。韩凌没有注意到，穆远之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下，甚至连他的神情，都有些莫名的哀伤。

韩凌自顾自地说着，直到声音越来越小，忽然双腿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覆盖而来，躲也躲不开，就此昏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