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蓝色的工作服，还有几件大衣外套。

麦麦走过去，轻轻拿起一只大衣的衣袖，放到鼻子下面，淡淡的烟草和硝烟混合的气息，冲得她的鼻子发酸，眼睛发涩。

距离铁床大约三米之外，摆放着一套组合运动器械，跑步机，拉力器，杠铃等等，从高高的屋顶上吊下两只吊环。一切简单到简陋，粗狂到仅仅能够生活而已，唯一不协调的事，吊环的对面墙壁上挂着一排照片。

麦麦一张一张地看，照片上的都是同一个人，却是不同的年龄阶段，六岁时穿着褪了色的海军裙口水啦啦地站在孤儿院的草地上，十五岁时打扮的像个公主参加社会活动，十八岁时打扮的时髦靓丽逛商城。在骑马场上的，独自过斑马线的，在学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的，夜晚逛女人街的，这里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看着看着，早已泪流满面。

这些照片都是她自己也没有的。

“如果不是抽走那三千万资金，狼哥在于台市的生意会那么容易被荣家父子击垮？”黑熊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他打量着麦麦：“你真就那么好？值得他用打拼了五年的心血去交换？”

“三千万？”麦麦心一紧，转过头来问。从不知道三千万的事。李鸿朗只说过荣家的事情已经解决，她却不知道是这样解决的。

“果真笨的无药可救！”黑熊嘀咕一声，拉了一旁的铁制椅子，叉开双腿大大咧咧地坐下，双肘趴在椅背上，瞪着麦麦。

“你告诉我，三千万是怎么回事？”麦麦问。

黑熊说：“就等着你问这句呢，反正我已经把你带来了，横竖是个死！”收起那慷慨就义般的表情，说：“荣天悦那混蛋挪用了荣氏集团三千万，狼哥用你的名义帮他堵了这个空子，条件是从此以后荣家不准再提向你索债的事。”

麦麦呆呆地坐到了健身器上。

黑熊继续说：“别看于台市大小老板那么多，这年头谁做生意谁不是空套空，能真枪实弹地一夜之间拿出三千万现金的能有几个？狼哥为了凑足那三千万，两辆最心爱的越野车都抵押了，在于台市的别墅也低价卖掉。现在就住在这间仓库里。你瞧瞧这仓库是人住的地儿吗？我们兄弟也就算了，想当年狼哥也是每天山珍海味，别墅温泉里泡的，现在为了你这样一个女人，过成什么样子！”

想起他留给自己的“么么公主的家”，再看看这里，麦麦眼眶发涨，心里酸的难受。

“而且荣氏父子，趁火打劫，乘着狼哥资金链最薄弱的时候，打击他的公司，几乎就毁掉了他在于台市打拼了五年的心血。”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黑熊说，“你知道他为了保住现在这个工程一天要工作多少时间？”看着麦麦已经泪汪汪的双眼，他又摆摆手不耐烦地说：“算了算了，不说了！”

“不，你说，你得告诉我。”她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可以笨，却不可以糊涂。”

“十四个小时，甚至更多。”黑熊说，“每周还有一天夜里是不能睡觉的。你知道我说得是哪天。这里的事情忙的要死，即使这样，每个星期他还要抽出一天的时间去城里看你。他是铁打的人吗？哪次不是周六凌晨四五点就出发，周一的凌晨四五点又回到这里。”他盯着麦麦说，“我就不明白了，你究竟有什么魅力啊，值得他这样！”

麦麦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恶，想到他每周日为自己做的那些，想到每周日晚上她拉着他不让他离开，麦麦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恶了，简直蠢到了家。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黑熊站了起来，“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真的爱他，就不要再这样折腾他。”

麦麦突然抬起头来，叫住黑熊：“等等，这里的工程要建多长时间？”

“一期工程，预期一年半到两年。”

麦麦点点头，沉默片刻，说：“黑熊，你能帮我送回城里吗？就现在。”

黑熊一下子跳起来，将铁椅子重重一顿，瞪着麦麦，问：“回城里？你现在还有心思回城里？”咬牙切齿说：“我真为狼哥感到不值！”

麦麦像是没有看见黑熊的怒火，点点头，又低声问：“这里平时会有工程车往返城里吗？”

“有！”黑熊语气发冲，狠狠踹了健身器一脚，抓起车钥匙，大步走出去，“你放心吧，狼哥交代的事我会去做的，我会亲自把你送回去！不用你搭顺便车。滚吧！现在就滚！”

麦麦也不解释，坐上黑熊的车子，一言不发，任由他一路飞车。她望着车外的风景，越看这里，居然觉得顺眼。三个多小时后到达于台市区，橘色的工程车在麦麦家的楼下停下。

麦麦开车门时顿了顿，问：“你们往返城里的工程车每隔多长时间会有一辆？”

“干嘛？”黑熊没好气地回答：“最多两天。平常天天有！”

“哦，我知道了，那就行。能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吗？”

黑熊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麦麦点点头，讨好地浅笑，说：“一小会儿就好。”

一小会儿之后，黑熊看见麦麦拖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跌跌撞撞地从单元门里走出来，十分费力的打开后座车门，蚂蚁抗大树似的要将几乎和身体一样大的箱子塞进去。费了半天劲儿，一脸是汗，喘着气，又对着黑熊满脸的歉意地讨好地笑笑，“抱歉，还要请你再等一会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