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如此具有主人翁意识,蒋楠当真是有些叹为观止。
只是睁大着眼睛,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回头瞧见何泊衍竟朝她的方向望来,她当真是有些欲哭无泪。一个劲地给他眼神暗示:这尊瘟神绝对不是她请来的。
她蒋楠早已过了那种小女生的年代。现在的她,极度反感用别的男人来刺激前任男人。所以,她不可能做那些个故意让人误解的事情出来。
“姑姑,眼……眼……”
窝在秦薇薇怀里头正一个劲往外爬的小侄女瞧见了蒋楠那挤眉弄眼的神色,立刻咯咯地笑了起来,肥嘟嘟的小手指着她的脸,笑得格外开怀。
倒是秦薇薇率先反应过来,将那只小手给抓了回来:“小孩子家太皮,让何先生见笑了。”
何泊衍坐在轮椅上,淡然安稳:“嗯……其实,她可以再皮一点。”言外之意,便是可以再多取笑一下蒋楠。
状似思索,出口的话,却让蒋沛君抬了抬眸:“这点我赞同。”对于打击这个亲妹妹,蒋沛君向来便是不遗余力。
蒋楠无力地扶额,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却是有些涩意。
今日,何泊衍的出现,对蒋家来说,是有着重要的意义的。
蒋父最擅长的,便是附和蒋母的话,性子温吞不火,一副老好人的样。
可他若真的发表自己的见解,每次都能够让蒋楠无所适从,听话到不可思议。相比于蒋母的急急如律令,她对于蒋父难得的语重心长,更加奉为金科玉律。
明明是说好的请何泊衍,却突然冒出个詹世风,让何泊衍难为的同时,也让自己的父母担心。
脚踏两条船这种事,是他们的忌讳。
为了不让何泊衍陪着她父亲尴尬,蒋楠忙自荐为他出谋划策。急急地跑到他身侧,瞧着棋盘上的棋子,颇有点想当幕后指点江山的高人的味道。
“你这孩子,不会下就别杵在那儿影响我们。”蒋父斜睨她一眼,脸上的笑却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女儿的极致宠爱。
“我这是给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指点迷津好不好!”强调自己的立场,蒋楠挑了挑眉。
“下棋不语真君子。”岂料,何泊衍竟是完全站在蒋父一方,对于杵在他后头的蒋楠,落井下石。
真不知道他是为了讨好未来岳父还是为了打击她,蒋楠有些气急地瞪了他一眼。
“啊!――”杀猪般毫无气质可言的惊天嗓音,来自于厨房的某个男人。
客厅里的男男女女瞬间一怔,以蒋楠动作幅度尤为明显。
詹!世!风!
明明就不懂厨艺,却还非得进厨房去添乱。
明明就没邀请他,却还非得大爷似地不请自来。
明明就已经和他划清界限,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瞎掺和。
如今,居然还这么丢人地发出这种鬼哭狼嚎般的嗓音。
“楠楠,以免妈忍不住将他给剁了,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必要出面将他给保下。”秦薇薇善意提醒道。所谓的“他”,指的自然是詹世风。
按照蒋母的性子,倒是极有可能直接将詹世风给就地正法。蒋楠顾不上客厅里的何泊衍,直接便奔去了厨房。
身后,何泊衍黯了黯眸。
一进厨房,蒋楠便知道里头是闹翻了天。
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詹大公子,直接抱着自己的手指头在那里呼痛。那夸张的神色,惊天地泣鬼神,生恐别人不知道他不擅厨艺。
出乎意料的是,女王大人瞧见如此大少爷做派半点苦头都吃不得的詹世风,竟然没有发飙。看到蒋楠进了厨房,反而是将手里头的锅铲顺势交到她手上:“你来照看着,老娘出去歇会儿。晚餐整出点模样来,别给老娘丢人。”
就这样,将单子给丢到她身上了?
待厨房内只剩下两人时,蒋楠不免斜睨了一眼詹世风:“詹大公子,你老就行行好,别再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成不?”
“靠!你以为爷是故意的啊?爷是因公受伤好不好!”詹世风立刻为自己鸣冤,那俊脸上的表情还特别委屈特别受伤害,手指了指砧板,“瞧见没?那血,还是从爷手指上流的呢。爷容易吗?”
瞧着那血,确实是触目惊心,心头不免涩了下,犹如一根针,猛地扎入,细细地疼。蒋楠走过去,面色如常,将砧板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所以说,詹大公子你天生就不是钻厨房的命,还是老老实实当富贵公子的好。”
“当富贵公子哪儿能抱得美人归呐?嘿,爷还就想钻厨房拍拍岳母大人的马屁了。”
“可惜马屁拍错了地方,弄得自己半身不遂。”说完这句,蒋楠直接便出了厨房。
“再怎么受伤爷也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给弄得半身不遂让你失了性福啊。”有心追出去,不过看着这锅子里的热气正腾腾往外冒着似乎是要顶开锅盖,詹世风忙走过去将火给关小。
嘴里头不免抱怨着某个女人当真是不管他的死活。
期期艾艾,犹如被抛弃的怨妇。
待到火候差不多了彻底关了火,他一回头,恰见蒋楠站在她身后。
“蒋大美女,你这是要考验爷的心脏承受能力啊?”语毕,还不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前胸,一副被吓着的模样。
对于他如此耍宝的行径,蒋楠嗤之以鼻:“自己贴上。”竟是将创口贴递向了他。
瞧见她手掌中那小小一片,詹世风原本还倍觉委屈的心情一下子便多雨转晴了,桃花眼中焕发出炯炯有神的光彩:“还是你知道心疼爷,也不枉费爷为了讨好丈母娘下了血本。”
确实是有够“血”的。
蒋楠不以为然,依旧保持着将手摊平的动作。
詹大公子可怜兮兮地伸出自己的手:“爷都要残废了,你就不能搭把手吗?”似乎早就忘记了,刚刚是谁那么得心应手地将火给关了,是谁那么不遗余力地想要将菜起锅。
见蒋楠尤不相信,詹大公子立刻便淡然了表情,嬉皮笑脸悉数被收敛,换上一副被抛弃的神色:“算了,残了就残了吧,这创口贴不用也罢……反正爷这手残比不上人家腿残,爷根本就不招人待见……”
明知他是故意做出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来,蒋楠却还是投降般拿过他的手,撕开创口贴。
刚要小心翼翼地为他贴上,岂料他大爷又不乐意了。
“你都还没给爷呼呼呢。”
“什么?”
“呼呼啊。”
额上滑下黑线,蒋楠当真是有冲动直接往他头顶上砸个锅盖:“你大爷三岁小孩吗?”
“男人在爱情面前智商为负,你不知道吗?”笑得竟然还尤其明媚,露出两排白牙,让人恨得牙痒痒。
最终,在他的强词夺理下,蒋楠硬着头皮给他吹了一下,岂料,他的手指却在她的唇靠近时微微一抬,让她轻易便吻了上去。
在她恨不得直接一口咬下的时候,他却还悠悠地补充一句:“人的唾液对于伤口的愈合很有效果,咱就别弄创口贴这种身外物了,爷就吃亏些,蒋大美女你随便用舌头勾绕一会儿,爷绝对不说你轻薄爷。”
“啊!――谋杀亲夫啊!――”伴随着之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呼声,厨房内,爆发出第二轮惊呼。
那,是蒋楠的高跟鞋狠狠踩在他的皮鞋上碾压的结果。
当饭菜上桌,手指上贴着创口贴,詹大公子俨然以大功臣自居,毫不客气地挤掉蒋父特意为何泊衍留下的位置,取而代之后坐在了蒋楠旁边的位置。
而蒋楠的另一头,则坐着秦薇薇。
一餐饭,极为诡异。
真正被邀请来的何泊衍俨然在他的挤兑下被默默地安排在了一旁。而始作俑者,则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耍起了嘴皮子,一个劲地殷勤布菜,讨好卖乖。
这个样子的詹世风,哪儿有半点风流花心的样子?
酒足饭饱,他大爷居然还以主人的姿态故作挽留地让何泊衍吃饭后水果。结果人家一吃完,直接便赶人了。
最终,在蒋楠的淫威之下,詹大公子总算是偃旗息鼓了,不过却直接推着何泊衍的轮椅便跑。
“我和何先生去叙叙旧。”落下这句,撒开的脚丫子欢腾不已。
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蒋楠知晓,原本这餐认准女婿的晚宴,终归还是被詹世风给破坏殆尽了。
倏忽间,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怅然叹息。
匆匆接受何泊衍,她知道,是对他的不公。
无论是他守她的衣冠冢还是这些年来对她的不离不弃,她都很难回报这份等同的爱。在她不知道的角落,他付出着她所无法想象的一切,她其实,不想以纯粹回报的方式,来让彼此都无所适从。
也许,终归还是得尘埃落定。
詹伯黎和周淑娟离婚时的财产纠纷案引发了热议。
在詹老爷子的拍板定案下,詹伯黎被净身出户。可他在被净身出户之前,却将名下财产转移到了情妇米青名下。
蒋楠,便是作为周淑娟的律师,为她追讨回这笔被小三收入囊中的巨款。
当走出法院,蒋楠被周淑娟这位前任婆婆热切地拥着。两个年龄差了将近二十岁的女人,都是精致的妆容美好的身段,倒是让追拍的记者雀跃不已。
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就这般大大咧咧地往媒体面前一站,往蒋楠和周淑娟面前一杵:“法律在为别人讨回公道的同时,是否也能为我和我的孩子讨个说法呢?詹家老的不像话,小的却也是个始乱终弃的主。我……我和我的孩子……”
说罢,泫然欲泣……
如此突然的一幕,记者们自然是见缝插针的人,一会儿便蜂拥而至将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给堵了个水泄不通,争相采访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