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药这时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竟然是一乘软轿,而且还是一乘凌空飞掠过树梢的软轿。他刚才是从这个软轿主人的怀里滚落下来。
但是,令他惊异的是,这样快速飞驰的软轿,居然没有一丝颠簸,即使刚才他的滚落,也没能让软轿,产生一丝一毫的摇晃或者震颤。
侍药被迫随着那只手,转身抬头,眼睛不期然的跌进一双点漆黑眸中。那双眸子漆黑,幽深,宛如一口幽深的寒潭,仿佛可以将一个人的灵魂吸入进去。
那个人仿佛对侍药的痴呆模样很感兴趣,望着他纯净而又无辜的眼神,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个人不是连翘!连翘呢?自己这是在哪儿?侍药被这个人的笑声唤醒,心思也开始转圜。
这时,他才记起连翘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也才想起,自己任性负气跑出。他的心里不由得开始后悔。但是,很快的,他就逐渐的镇定下来。他再次的抬头,看向那个女人,仔细的察看她的一切。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虽然与连翘同样的绝美,但是却与连翘分属不同的类型。
连翘的美丽,是智慧的出尘的,这个女子的美,则是雍容的,富贵的,并且,此女子定然是那种出身豪富、贵族之家的女子。她的身上,那种矜持和清华高贵,与连翘的灵动出尘,同样的让人见之难忘,却又是那么的不同,是人见了,绝对不会将她们两个搞混。
这是一个不算太小的软轿,两人同乘,完全不算拥挤。轿子的内里,全部是用白色的锦缎铺就,脸侧的轿窗很大,垂着软软的白色烟罗,从那半透明的烟罗里,可以朦胧的看到轿外的景色。
侍药借着女子手臂的拉力,缓缓起身,在这不算狭窄的空间内,却不知该容身何处。
那个女子看出了侍药的局促和尴尬,将身子向轿子一侧靠靠,给侍药让出一个空间,让侍药坐了。
看着他低头揉弄着自己的衣襟,她的嘴角,不由得又微微的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位……”
“小姐……”
女子正欲开口询问,却没想到,与侍药同时开了口。
看着侍药脸颊上瞬间飞满的红晕,她更是加深了脸上的笑意,停住话头,看着这个有着明亮眼眸的人儿,给了侍药一个鼓励的眼神。
侍药的心,因为这个宠溺微笑的眼神,一阵慌乱,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慌乱,才又抬头开口:“这位小姐,不知,您要将侍药带到何处?”
“侍药么?嗯,好名字呢!我叫白玲珑,侍药就叫我玲珑吧!”那个女子温润的笑意不改,“我们这正要返回烟京。我的家就在那里。”
“嗯,”侍药微微点点头,意识却已经飘远。烟京?也是连翘一直要去的目的地呢!他们会在那里相遇么?
侍药将身子依靠在轿子的侧壁上,透过那层朦胧的白色烟罗,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绿树层叠,以及远处的山川,崖壁。心思却早已经飞回那个绝美灵动的人儿身上。
连翘在干什么呢?她出来寻找自己了么?
一定找了吧!
但是,找了又能如何?她或许根本不喜欢自己呢!这么久,她或许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小弟弟来看待呢!是不是,将他和糖糖同样看待呢?
可是,平日里的举止,又似乎不像呢!并且,连翘可是许诺娶他的啊!
侍药的心思混乱而纠结着。那一副美丽的小脸,也由于情绪的纠结,逐渐的皱缩成了一团。
白玲珑用眼睛的余光,不时的瞟看着,这个单纯又可爱的人儿,心里暗暗好笑,看这个人儿的模样,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取舍的事情了吧!才那样哭着奔跑,又这么苦恼烦闷吧!
这样一个小鹿精灵般的人儿,他的脸上应该是漾满欢欣的才是啊!怎么样,才能褪去他脸上的这抹清愁呢?
天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如丝细雨,从浓密的树叶枝桠间,滴落,滴在连翘的脸颊之上。冰凉的水滴,让沉睡的连翘,渐渐的恢复了意识。
她努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睑,懵懂不知何处,身下柔软温然的触感,让她的意识一时间,有些恍惚,侍药?绿意?
及至她的眼睛完全睁开,看清头上的绿色树冠,她的意识,才终于回归。
她身体的疼痛和沉重感,也层层曼曼的苏醒,她努力的想要抬身,却不由得轻吟出声。胸间的胀闷疼痛,让她的呼吸一窒。同时,也让她想起昏迷前的事情经历。
她也想起了,身下的人儿究竟是哪个,他就是绿意的首领,歃血盟盟主--忘川飘魂无忧!
连翘努力的将身子从无忧的身上爬起来,坐在藤床的一侧。伸手摸了摸无忧的鼻息。嗯,还好,还没彻底了结。
她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纳入无忧的口中。并轻点着他的咽喉的穴位,助他吞咽下去。这才从怀里取出玄冰寒匣,将那仍在睡觉的玄冰蚕,从盒子里抓起来,手指轻颤着,将它放到了自己的身上,由着它缓慢的爬到自己的颈子上,俯身在她的颈侧,开始帮她疗伤。
半晌过去,玄冰蚕从透白到鲜红,又恢复了银白色之时,连翘也缓缓的睁开眼睛。她的身上还有数以十计的牛毛细针,她还得尽快的寻块磁铁,将它们都吸附出来。
连翘将玄冰蚕放进玄冰寒匣装好,从吊床上起身,正欲跃下,一只手,突然地用力扯住了她的袍角。
连翘俯首,只见,无忧依然紧闭双眼,那长长浓密的睫毛,在那漂亮的眼线上,遮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衬得那脸颊,更显得苍白无助。
连翘仰头轻叹一声,绿意那么在乎他,她也就再管他一次吧!
她俯身抓住他的衣带,将他的身子混乱的捆扎了几道,打了一个结,用手拎了,从吊床上,飞身跃起到树冠之上,并提气在树梢上飞跃。
由于她的身上,还带着数十枚细针,她还不能大力的运动内息,以防备细针在体内顺入经络游走。
如果那样,万一针进入心脉,那可就不是用磁铁就能吸附出来的了。那样,她的这条小命儿,就怕要交待在这里了,只是,不知能不能就此再穿越回去呢?
绿意的泪眼和侍药小鹿般的眼睛,出现在连翘的脑海,她不由得微微苦笑,如今自己在这里已经不但是有了爱人,更是有了孩子,让她怎么舍得放下他们,独自离去呢?
唉,侍药那别扭孩子,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幸好,她在侍药气味变淡的地方,没有发现什么毒药毒粉的问道,这也是她能够,放心暂时不去找他的一个原因。
并且,她还发现,侍药气味骤然变淡的方向,正是去往烟京的方向。她反正也真打算去那京城看看,这样一来,她是不去都不行了。
连翘有些迟缓的在树梢上跳跃。这一次,她的行动受限,手里又拎着这么大一个人,当然做不到,像来时那样人过,树不动。但是,由于她的功力已经被玄冰蚕完全的修复,在这树上跳跃,也就不是太困难,只是,那树梢,就为她的一个个动作,震颤摇晃不已罢了。
帐篷处,赤衣、橙衣、黄衣、青衣、紫衣,都已离去,现场只有数条被他们丢弃在此的尸体,还有,就是曾威她们躲避的帐篷。
连翘从树梢上轻轻跃下,将手中的无忧,随手一丢。
身子已经跃到她的帐篷处--
“曾威,可以出来了。收拾马车,我们这就离开。”
话音落下,她已经自顾着,钻进了她的帐篷。从医药箱里,取出一块磁铁。将自己的衣服解开,俯首察看,那晶莹洁白的肌肤上,竟然像长了疹子一般,布满了小小的红点儿。
连翘轻叹一声,自己这身如雪皮肤,如果就此毁了的话,她一定将无忧那美丽的脸蛋划花,用以赔偿她的损失。
但是,很快的,她又不由得失笑摇头,这么一点点伤痕,又怎么可能在自己手下留下疤痕呢?自己这样咬牙切齿的,又算什么呢?
其实,连翘自己也没有发现,无忧出手狠毒,几乎取了她的性命,她居然都未在意,甚至,在她醒过来的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察看无忧的伤势。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正不知不觉的将无忧纳入到她的势力范围之中。同时,也在毫无察觉的,更多的关注、在乎那个美丽妩媚人儿的一切。
连翘手脚麻利的将身上的细针一一吸附而出,细细清点之下,这才发现,她的身上居然中了三十九枚细针。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寒,那个暗器还真不是一般的歹毒啊!她身上中的,不过是全部细针的三分之一不到啊!
这还幸亏,她特殊的体质,是百毒不侵,更加之几次用玄冰蚕解毒练功,此时的连翘,不但对于毒药不惧,对一般的创伤耐受力,也是大大的增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