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侍药也知道,今天,这个人太累了,还受了伤,这会子,怕也是在咬牙坚持着了。
侍药努力的抬起小脸,眼神坚毅地看着连翘,“连翘,我们去看看曲父吧,处理完了,你也该歇歇了。”
连翘看着那微仰的小脸上,那坚毅的眼神,乌黑的眼珠,那紧抿着嘴巴,不禁心里微微一暖,低首在那仰着的小脸上,轻轻的碰了碰。
“嗯,走吧!”
连翘来到床边,侍药已经帮曲父清理干净了,那脸上虽然有两处擦伤,但是也不很厉害。在左臂和左手上,有几块不大的烧伤,也不是很厉害,只是红肿,并没有起泡。
连翘看着这些,更是放心。
“侍药,去楼下,看看伙计抓回药来了没有?”侍药点头正要向外走,连翘又伸手拉住了侍药的衣袂。
“小心。就在门口喊一声吧,别下去了,离我太远,我不放心。”
连翘抓着侍药衣服的手,非常苍白,也极度的无力,只是那么松松的抓住。但是,侍药望着这抓着自己衣服的女子,她是这么的虚弱,这么的疲累,但是,她依然坚持着,守护着自己,守护着身边的人们。
侍药努力克制,才没有让眼中的泪水滚落。自己现在不能哭泣,自己必须坚强起来,才能帮助她,才能让她为自己,少受点儿累,少操些心。
侍药将连翘拉到软榻上坐好,用力的抱了抱连翘,“我会小心,你先休息一下。我就在门口。”
说完,侍药盯着连翘望着自己的眼睛,也俯身在连翘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转身向门外走去。
侍药长大了,懂事了,不再是那河边少不更事的小小少年了,他已经会疼爱、关心自己所爱之人了。他已经尝试着,努力的使自己坚强和勇敢起来了。
连翘这么想着,心里暖暖的,同时也涩涩的,自己没能让他无忧无虑的生活,而是带着他,见了过多的残酷和血腥。并且就在昨天夜里,自己几乎是在他的面前,要了别的男子。
想到这里,那个绿色的身影,又再次的在连翘的脑海里浮了出来。那个人儿啊,他去了哪里呢?
连翘歪在软榻上,心里胡乱的想着,耳朵里听着门外的声响。
“掌柜的!”侍药在楼梯间呼唤。
“哎!客官,有何事吩咐?”掌柜的声音传来。
“去抓药的伙计回来了么?”
“哦,去了好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让她把药给我们送来。”
“好嘞,您稍等,她回来,我即刻让她把药给您送去。”
“嗯,那谢谢您了。”侍药微微一顿,“对了,同时把炉子和药调子,也给我们送进来。晚了,我们自己来弄好了。”
“哎哟,那多不好意思啊!谢谢您的体谅呢!”掌柜的回答,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掌柜不用客气。”
须臾,侍药开门进来。
轻手轻脚的掩了门,快步的走到软榻旁,在连翘的身边坐了下来。
连翘抬手,将侍药也拉到软榻上躺了,轻轻的将侍药圈进怀里,用下巴摩挲着侍药的头发,轻声的问,“药儿,说说糖糖是怎么受伤的吧!”
“嗯,”侍药的小脑袋窝在连翘的臂弯里,声音已经有些囔囔的,“糖糖给我们做了几件夏衣,见我们今天没去,就给我们送到了这里。我就拉着他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到了做晚饭的时间,糖糖起身要告别回家,给他父亲做饭,我也就想着送他出去。可是,我们还没走到门口呢,从门外冲进一个灰衣人。进门什么话都没说,手里的匕首已经向着我刺过来。糖糖在我前边,惊呼着,用他的身体迎向了匕首。楼下的伙计和掌柜听到声音,都匆忙的开始向楼上跑来,那灰衣人,才没有再伤害我们,匆忙忙地逃走了。”
侍药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慢,“我,没有受伤,可是糖糖却……”
“都是为了我,他才受伤的。我,我,”侍药的小脸儿从连翘的胸前抬起,大睁着眼睛,看进连翘的眼睛,“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躲就好了,糖糖,糖糖他就不会受伤了。”侍药的大眼睛里,已是蓄满了泪水。
连翘用手抚摸着侍药脑后的头发,用嘴巴将那满溢的泪水吻干,幽幽的说,“药儿啊,这个怎么能怪你呢,难道你不躲才是对得起糖糖?那些,你都没有做错,糖糖也没有错。不对的是那个刺客。好了,别伤心了,糖糖不是也没事儿了吗?”
“再说,你做的已经非常好了。你不但呼救,吓跑那个刺客,还给糖糖做了及时的处理。如果不是你及时的处理,说不定,等我回来,糖糖已经等不及了呢。糖糖救了你的性命,这样说起来,你也算救了他一条性命,你们算是扯平了。是不是?”
“嗯,嗯,”侍药又把自己的小脑袋钻进了连翘的怀里,答应着。
或许由于放下了心里的压力,不一会儿,那呼吸渐渐地平稳下来,竟沉沉的的进入了睡梦之中。
灰衣人?
那群在酒楼里看到的,吃饭无声无息的人?
连翘的心里,怒火冲天。
她连翘来到这个世界,没想过与任何人结怨。但是,既然,天堂有路你们不走,那么,就别怪她连翘,帮你们把那地狱之门打开了!
咚咚!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侍药猛然的从连翘的怀里抬起头,眼睛还没睁开,就懵懂着,下了软榻,向着门口走去。
连翘也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眼睛看着正欲开门的侍药。
“侍药,问问是谁!”
连翘说着话,已经快速的移到侍药的身后。
“谁啊?”
咚咚!
敲门声又起,却没有回答!
“去,到里屋糖糖那里去!”连翘轻声说道。
侍药看了一眼连翘,向着里屋走去。
连翘伸手入怀,手从怀里出来时,已经扣了一把药粉在手里。
连翘轻轻的将门插打开,身子迅速的闪到了门后。
稍等了片刻,门外却没有一丝声息。
连翘从门口微微的探出了半个头,看向门外。
门口居然仆倒着两个人,两个女人!
一个满身黑灰的,头发也多处烧焦的人,不正是--曾威?!
那一个,赫然是--曲奇!
连翘快速的来到门外察看,确定没有跟踪之人,这才将手里的药粉快速的放进怀里,将曾威和曲奇拖到屋里,将门关好。
返身,察看曾威和曲奇。
这一看之下,不禁好气又好笑。
这二人居然是因为吸入过多的自己的毒药,而昏迷了。
连翘吁了一口气,从怀里取了两枚药丸,取了茶,给二人分别服下。
“侍药,出来吧!没事儿了,是曾威和曲奇。”
侍药匆匆的从里屋走出,看到地上躺着的二人,不禁发出了半声惊呼,另外半声被他自己用手,握了回去。
“侍药,没事儿,她们是自己把自己毒倒了呢!”连翘悠悠的坐在桌旁,喝着茶水。
唉,这两个人,可实在让她受了一惊啊!
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客官,药抓来了。”伙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连翘给侍药一个眼色,侍药将门打开。伙计拎着一个药包和炉子、药调子走进来。
侍药从怀里取了一块碎银子,递给伙计,“大姐儿,这是买药的钱。”
“客官,用不了这么多的。”
“哦,剩下的,就给姐儿买碗茶吧!”侍药笑着说道。
“哦,谢谢客官了!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伙计一见有赏,笑的脸上见牙不见眼的,急忙忙的讨好着。
“嗯,知道了,这么晚,让大姐儿受累了,你去休息吧!”
“嗯,谢谢客官,小的下去了!”那伙计千恩万谢的去了。
连翘看着这一幕,心里更是妥帖。这小侍药确实长大了。
连翘让侍药将抓来的口服的药熬上,又在外用的药粉里,添加了一些药物,给曲父敷上。这样,明天,曲父醒来的时候,烫伤的红肿就会没事儿了。
一会儿,曾威首先醒来。
刚一恢复意识,曾威迅速的从地上跃起,待看清,旁边坐着的连翘时,脸庞瞬间通红,低着头,支吾着,“连神医,那,那个,”
“不用说你用药的事儿了,说说,遇到了什么人吧,在哪里遇到的。”
“哦,我刚刚从酒楼里将曲奇领出来,身后就尾随上了几个灰衣人。她们无声无息的,靠过来,也不说话,径直举刀就砍,功夫都非常不错。我护着曲奇,敌不过她们,就将你给我的药粉,撒出去了,没想到没控制好,一下子都撒出去了。然后那些人都倒了。我和曲奇虽然吃了解药,但也很快的感到不对了,只能尽力坚持到回来,接下来,就不知道了。”
“嗯,能回来就好。你将曲奇带到隔壁房间里去吧。你也休息吧。别想太多了。”连翘平静的说道。
“是。”曾威搀起地上还未清醒的曲奇。转身之前,眼光又一次看向躺在床上,仍在昏睡的曲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