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艾浠怔住,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秦睿淳话内的意思,只是在这一句话的时间里,她有相当强烈的不好预感出现。
那场宴会里,秦睿淳没有管凌沫熏的离去,这不代表他对凌沫熏有彻底的失望至极。只在那一段时间里,她的背影与他无关,因为他需要去做一件值得重新维护她影子的事情。
他想,沫熏说的不错的,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女人,为什么他还要颐指气使似的审问沫熏的一举一动。
秦睿淳不断地做着自我检讨,他真是个好男人,心爱女孩儿的一个反问,就让他做出了几乎快要忤逆自己爸爸的事情。谭艾浠可是他爸爸秦老爷子指定的未婚妻人选呀,要去找谭艾浠理清事情的脉络,又谈何容易。
不过他又想,其实讲清楚,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无非就是我不爱你只爱她,没办法施舍给你另一份感情而已。爸爸那边,只好慢慢应付着来了,非到了不战不武的地步,既要做出不伤害家人的事,又要保护好沫熏,那么只管私奔到月球好了。秦睿淳想,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普通的男人,需要有独属自己的爱情。
依旧是谭艾浠和秦睿淳两个人的路程,却不同于刚来宴会场之时。那时,是谭艾浠挽着秦睿淳来到了,现在,秦睿淳径自地走在前边,而她似有紧张情绪似的跟在他的后边;来时,她微笑面对每一个看向他们的人,那份自豪感是别的女人梦寐以求的虚荣;此时,对面走来一位不知谁家的太太,迎着脸对她说:“哟,谭小姐是要和秦先生离开会场了啊?这么着急走?”,谭艾浠看看前边的秦睿淳,根本没有停下来,又加上自己本身略带的不安,勉强给个笑容,点点头,再度跟上了秦睿淳的脚步。此之前骄傲的样子全然没有了。
秦睿淳和谭艾浠回到了车里,皎洁的月光为他们淡淡地照亮。在黑漆漆的车里,秦睿淳压根没有要打开车内灯的意思,车也没有启动,证明他并未急着要离开。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只有清亮的眼眸注视着前方的减速玻璃。
谭艾浠坐在副驾驶席上,眨动着双眼,不知所思地看向底部,黑压压的一片,只有脚上的高跟鞋子隐约发出光亮。
犹豫了好一会儿,秦睿淳才开口,“艾浠,我想我们不能在一起。”他微微偏过头,但眼睛始终没有看向身旁的女孩,可能也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
咯噔一下,双腿甚至还不受控制的颤动一下,脚上的光亮的鞋子因为变换了角度,所以刚才隐约发出的光也没了。好比她这一瞬间的心情,在她听到秦睿淳说要和自己谈谈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阴霾迁过来,她知道她的心要变得稍微灰暗些了,却没有想到和高跟鞋一样,居然不见了光芒。
“你说……什么?”
舌尖润了润唇,秦睿淳继续说道:“我说,我们之间不可能。”到底还是斩钉截铁的说了出来。
少的在乎,是有魅力男人的通病,就算为女孩子考虑过,也不是治愈心伤的专家,没法一直替对方考虑下去,毕竟心里还有另一份等待保护的归属。
谭艾浠哑然失笑,一时间,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整个车厢里静的吓人,她总感觉,连他们彼此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忽然感觉自己深处泥潭之中,想找一块浮木紧紧抱住不撒手,谭艾浠不知道那块浮木现在在哪里飘荡,但脑海中仍有要存活下来的念头,很直接的,想到了秦睿淳的爸爸。对,叔叔说的话,最有力度了。
好像她在很早之前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内心不肯勇敢的承认了它。有头脑的人,总会在做某一件事之前,就把最坏的打算打好了草稿,以备真要发生坏事时即时即刻的拿出,好做个万全之策。谭艾浠就是这样,也许在料到有这样一刻起的那天,在她头脑的潜意识中,秦暮京的话成了最后救助她的浮木。
“可是你忘了吗?叔叔说过的,我们马上就要……”
“我知道,但是你们不能勉强我。”
“为什么……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我可以改啊……”
秦睿淳叹了口气,“不是你不够好,是感觉不对。”
“感觉?感觉不对可以慢慢培养成对的啊,你都还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对了……”谭艾浠说的委屈极了,其实真的是心里委屈极了,秦睿淳从来没有像样的正视过自己,他们之间,就是在逢场作戏,可是细细想来,哪来的那么多戏可作。她自认为做的已经很好了,从没过于缠着他,以他的态度对待自己,自己还经常跑到他身边,她什么时候做到过这样的低三下四了?
还不是因为太过喜欢着秦睿淳。他身上有荧光粉,被她瞧见,就要上前看查个仔细;最后发现荧光粉好漂亮,于是舍不得离开了。
“艾浠,可能你还不太了解我,如果你了解到了,就会知道,我是一个不能给你幸福的人,你愿意跟一个给不了你幸福的躯壳在一起一辈子么?”
这话说的多么的慎人,细想一想,如果每天都和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相处在一起,就算你爱他,又能得到什么样的爱的回报?灵魂出窍了呀,是在和一副皮囊说爱呢。
谭艾浠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秦睿淳这样说,那和说我在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老天,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炽恋着的一份恋情,被所爱着的人冷冰冰的扔到了棺材里,变成了暗无天日的霉菌。
秦睿淳自认为说的坦诚易懂,可他忘记了,女人会在某些方面上狠狠钻牛角尖的。
“为什么不能给我幸福了?你有别的喜欢的女人了?”她执着地问下去,喉咙被什么东西梗塞着,开口都有些难。
谭艾浠这么骄傲的女人,自小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一直以为连爱情都会一帆风顺的她,不料竟如此容易的栽进了一个不知名的深渊中。
好在天色已暗,才不至于让谭艾浠发现秦睿淳闪过的一丝不安。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只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心碎成片片瓦砾的时候,连风吹过,都这么锥心刺骨,这还只是刚刚的初秋而已,不知道严寒的冬日把自己的心脉冻僵。
凌沫熏都忘了等江雅静出来,秦睿淳看着自己失望的离开后,她的灵魂也就跟着他走了。
她穿的太单薄,出门时忘记那一套外衣做保暖,所以现在可怜了她自己,双手自我的环抱于胸前,即便这样,也感受不到一点的温暖。
凌沫熏走在暗夜的街上,经过的路人用鄙夷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在说,这女人怎么回事,穿成这样……
她低头看看雅静的裙子,果然是小礼服啊,只有在名贵的宴会上穿起来,才最合适,才不会被人说闲话;白嫩的小胸膛曝露与空气中,普通人家,眼光再差一点,说不定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呢。
避开他们的眼光,稍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包包里的手机在振动,因为脑子里想的都是秦睿淳,所以连想都没想就拿出了手机,等待荧光屏幕上出现“睿淳”两个字。
当他有了秦睿淳的手机号时,欣喜的她竟为要给这个号码命名上怎样的名称犯了愁,但是,是愉快的发愁。那天,她捧着手机窝在沙发上,整整呆了一个上午,好像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她怀中的、用的都有些要掉漆的手机更要珍贵了。它像一个稀世古董,被沫熏柔嫩的小手反复磨来磨去。
她在通讯录输入姓名的框框里来回打着字,她本想为这串号码命名上一个比较特殊的名称,能够表达她对秦睿淳喜爱的含义,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的上青梅竹马了吧,不如就打上“小竹马”,很高兴的打完这三个字了,她又傻兮兮的想,小竹马配小青梅最合适了,可是她怎么能保证秦睿淳那边为自己的号码命名的就是“小青梅”呢,如果有小竹马而没有小青梅的话,显得多孤零零的,还是删了,换一个吧。
沫熏把“小竹马”删了,换上了“小新郎”,这下更纠结了,如果秦睿淳那边写的不是“小新娘”,那,怎么办?
她太在乎这一个小小的名称了,因为已经空白了七年,等再重逢的时候,会在乎每一个细小的细节,是人之常情了。就怕曾经失去过,失而复得之后再经历失去,她的心不是石头,没有那么刚强,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得与失的交臂。
她失落了,小嘴不自觉地向上微微撅起,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恍然间,看到身边家具之破旧,这提醒了她自己现在的身份,她想,还是算了,就是自己有心认为秦睿淳还是自己当年的竹马,那么他呢?还会和自己一样,在乎着小时候说过的全部话语吗?
又不想硬生生的打上“秦睿淳”,会感觉彼此更加的疏离,她还是惦念着他们曾经幼稚的温存,所以,就打上“睿淳”吧。
沫熏快速的翻倒着小皮包,包里的东西不多,只有面巾纸,家门钥匙,几张纸钞,所以很快的就找到了手机。她拿出手机,本是欢腾的心,在看到屏幕上写着“雅静”两个字时,一下子安然了。
是江雅静的短信。
按下查看的按钮,江雅静写道:你在哪儿呢?咱们时候撤?
这才想起了早前和雅静约好的,说好在会场的大门等待对方的,可她却与雅静失了约,她深感抱歉。
回道:抱歉,我有些不舒服,先离开会场了,衣服和鞋子明天到公司还你,你也早些回家。
合上手机,她在想自己多么的不仁义,竟因为秦睿淳的离开,连和好姐妹的约定都忘记了,可是雅静还记得,还在这个时候发来了一条短信,至少说明她在享受这场令她期待的宴会的同时,没有忘了自己。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忘不了秦睿淳,他离开时的落寞,都因自己而起的吧。她好悔,干什么不就事论事的说自己的问题,反而揪起他的问题说呢,他一定对自己失望透顶了,不然,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给自己打一个电话,发一条短信?还是说,真的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沫熏重新拿出手机,编辑一条短信给秦睿淳,发送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