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沫熏告别了姜秉呈。
姜秉呈习惯性地等待着凌沫熏在他的额头上轻印一吻,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他竟然没能得到这样的福利。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依旧笑着面对凌沫熏,许是今天她走得急,大概忘记了。
他怎么会知道,凌沫熏非但没有忘记应该在他的额头上吻一下,反而是她刻意不再这样做。
若不是秦睿淳的归来,沫熏差点忘了,每天送给姜秉呈的吻早该收回了。当初想到在每天离开之时印上一吻,是因为沫熏看到姜秉呈手术后痛苦的不得了。她善良,看不得别人在身体上遭受痛苦的折磨。
那时候,姜秉呈仅是轻轻一动,浑身都如万箭穿心般的疼。他膝盖上的骨头断了,要重新接好,接好的过程可不同于武侠小说里边所写的那么简单,谁的功力强,就大力地将病人的腿部一拉或是一推,再只听咔嚓一声,然后病人便痊愈了,如果事事如此,可能如今的医学界都到无比壮大了。
只是事事难料,姜秉呈右腿的膝盖从这边的侧面到那边的侧面生生地穿进一根支架,医生还要在此基础上扭动它,好让骨头重新完整地接好,最后再抽离出来。
好在有华佗先生发明了麻醉散这么个东西,否则不知道临床治疗的人们有多少是死在疼痛之上的。
肉体上的疼痛会蔓延到心里的疼痛。
再醒来时,姜秉呈还以为自己的腿早已没有了,只是他微微一动,整条右腿就会疼到麻木,再从麻木变成痉挛和颤抖。
沫熏并不知道姜秉呈在手术里的情况,要是知道了,也许当时的她也会当场昏厥过去吧。
姜秉呈在沫熏的面前总会保持一副看起来身体良好的样子,可是他疼的没发现,其实两鬓早被急流而下的汗水浸湿了。他努力的不想让沫熏担心,但沫熏还是担心了,以及很沉重的自责。
萧展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那阵子,凌沫熏觉得整个灵魂都被萧展锋控制了,她就像个没注意的傀儡和木偶,不,只是傀儡而已。
至少木偶还有人牵着,还能有自己的思想;而傀儡,连属于自己的思想都没有了,随意任人指指点点,说去哪里就要去哪里,没有自由,活生生应了那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千古铭训,任人宰割,连疼都来不及喊。
凌沫熏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满脑子萧展锋令人生恶的嘴脸,满脑子飘散着的一千万,以至于让她和姜秉呈又上演了一次他们初次相遇的画面,只是这回上演的代价,比上一次激烈得多,代价,也未免大了些。
“沫熏——”
姜秉呈呼喊凌沫熏的同时,也让他们都听到了汽车急刹车的响声——
刺啦一声,又伴随着凌沫熏一声惊呼。
她紧紧地闭着眼,脚好像已经离开了地面,身体空旋在空中,其实,是姜秉呈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好护着她让她赶紧躲过就要撞到她的轿车。待到沫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倒在她的身下,还有刺目的红色液体缓缓流淌于倒下人的双腿旁。那些血液像是被什么妖怪附了体,多而迅速地蔓延了他的腿和裤子……
那条街不大,没有很宽敞,但是很干净,真的是典型的南方小街。
人的脑子在过分运转着某件事情的时候,便会迷失了方向。这句话一点不假。沫熏根本没有看到前边的标柱上还荧光闪闪地亮着红灯的标志呢。
姜秉呈的右腿就是这样扭断的,车轮碾过他的膝盖,好在刹车还及时,没有从他的右腿上直接碾过去,不然髌骨早就成碎块了。
姜秉呈也是偶然走过那条街,似乎是上天刻意安排的一场事故。他后来和沫熏说,我当时无意中的一回头,就看到了你,你慢悠悠的踏着斑马线想要走过去,就算当时你眼睛看不到了,难道你的耳朵也失聪了?就没有听到有车子的轰鸣声马上挨近你了么?
那是姜秉呈和凌沫熏在整个认识和相处过程中,他唯一一次稍有怒火地对质问沫熏。
凌沫熏坐在椅子上不懂,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红着眼眶也不让姜秉呈看到,葱白的小手用指甲使劲扣着自己,诺诺地只会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害的你的为了我,赔上了你腿……
姜秉呈初住院的日子,他腿疼,她的心亦跟着疼,她留在医院照顾他,每晚都是他睡着之后,她再离开;又在离开之前,在他被一层细密汗珠附着的额头上轻轻吻上一下,才走出病房。
后来,也不介意姜秉呈是不是睡着了,总之,就是在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送他一吻。
有件事,姜秉呈没有告诉凌沫熏,那就是他当时叫她的名字真的是脱口而出的。
沫熏。
没有想到会遇见她,只是他对沫熏的印象特别深刻,以至于一见到她,便像熟人一样唤了她“沫熏”。
第一次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姜秉呈有说不出来的愿意来研究那是哪两个字。沫熏,这么梦幻的名字,一定配得上“沫”、“熏”两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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