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有德和沈盈袖对视一眼,忍不住问,"妈,您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容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你们都坐下,我给你们好好说说。"
容有德和沈盈袖一人搬了一张凳子在她的床前坐下,沈盈袖轻声说,"老夫人,您别激动,不管是什么事,保持好的心情,您慢慢说,我们都在这听着呢!"
容老太太看着沈盈袖,眸光中满是宠爱,赞赏地朝她点了点头,"嗯,盈袖可真是个好丫头!"
她又轻叹了一声,"五十年代初的时候,当时身为容家继承人的我的丈夫容耀,代其父从香港回乡下C市探亲拜祖,当时,碰上了我,和我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坠入爱河的我们,感情火热,不管世俗,什么都不顾地守在了一起。一个月后,容耀要回香港,结果,却传来了他沉船遇难的噩耗,我伤心得大病了一场,甚至想随了他去,一死了之,没有想到,在那个时候,我却发现自己有了容耀的骨肉。"
容老夫人的眼睛细细地眯起,眸光没有落点,神思似是陷入了对往事的无尽回忆之中去了。
"你们现在的人啊,可能完全想像不到,那个年代的女子,若是未婚先孕,那是一件多么让人恐怖的事,若是被村人知道了,人家一人吐出一口口水,就能把你淹死个好几回,不但用口水淹死你,还得要罚跪祠堂,然后鞭打,虽说不用浸猪笼要你的命,可也活罪难逃,不但当事人会臭名远扬,就连家人也会因此受到连累,而抬不起头来做人。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可是,我又想保住容耀的这个孩子。"
说到这,容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声,"当时,我的爸妈知道我和容耀私通有孕之后,真要把我往死里打,恰好我爸煤矿的一个小伙子叫易峻,他不但人长得好,性子也特别憨厚,经常来我家找我爸喝酒,当他知道了我的事后,为了保住我的名声,出主意说让我给他做小,而肚子里的孩子,则由他认了下来!就这样,我和他摆了几桌酒,住在了一起。"
"当年,我很感激他!感激他救了我们娘俩的命,谁知,在孩子半岁的时候,没声没息近二年的容耀突然回来了!原来他是被人陷害,可大难不死,他一直还记着对我的承诺,所以等事一忙完,他就回来找我了。"
容老夫人哽咽了一声,泪又涌了出来,"可我,这个时候却不敢将实情告诉他,我已经给人做了小,当年的我,带着自私自利的心思,我害怕容耀知道了这事以后会不要我,所以,我就瞒着所有人,硬起心肠丢下那个孩子和易峻,跟着容耀偷偷地去了香港。"
容老夫人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悔恨交加,泣不成声。
沈盈袖的心抽了一下,容老夫人当年的行为,确实是为人所不齿的。
她这样做,可有曾为那个孩子和救她的那个男人想过?哪怕你要跟别人走,你也得光明磊落地走吧?就这样不告而别,怎么说都说不过去的。
容有德和肖兰都没有出声。
肖兰看老夫人哭得厉害,只是默默地帮老夫人轻拍着后背,顺着气,只有眸中闪过一丝怜惜,她知道,这些年来,老夫人也承受了很多的心理煎熬和歉疚,常常都被恶梦给惊醒。
正是因为太愧疚而感到良心不安吧?
容老夫人歇了歇气,又接过容有德端来的水浅啜了几口,长叹一声之后,又继续说道,"直到二年以后,我在香港诞下了有德之后,稳住了在容家的地位,我这才向容耀坦白了一切。"
"容耀大人大量,他非但没有怪责我的自私,还要马上去找回我们的女儿来。可是,我们派回去的人,不久却回来告诉我们,我们的大女儿在当年的一次流感中,已经病发身亡了。"
"我不相信这个事实,不顾容耀的反对,回了乡下,找到了易峻,易峻恨我,我看得出来,他给出的答案是一样的,甚至还带着我回了他家乡,我也偷偷地问了周围的人,确定这事是真的以后,我才死心地回了香港。"
"我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又生了有仁和有信,还有有爱,之后,这事才慢慢地散了开去,可我这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心结解不开,像是有一根针扎在那里,时不时地总会冒出来,扎我一下,让我痛一下。"
"几十年来,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那么自私,如果当年我直接向容耀坦白这一切,那个孩子就不会死,一切都会不一样。那个孩子,是被我害死的。"
容老夫人的泪流得更急了,半天没缓过气来,吓得容有德紧张地说,"妈,您别说了!歇会吧!"
容老夫人轻轻推开了他,继续说,"可是,当年年轻的我,觉得受够了别人异样的目光,我没有那个勇气再去承受那样不堪的后果,我连想一想,我都会觉得害怕,我害怕失去容耀,害怕失去一切,所以,我才狠心选择舍弃那个孩子,现在想想那时的我,这种行为是多么的让人可耻。"
容老夫人突然抬起双眸,直直地看着沈盈袖,唇角勾起一丝欣慰地笑,"好在,老天有眼,让我得了这场病,让你来了,也让我知道了,她还活着!她还活着!有德,你的姐姐还活着啊!"
容有德红着眼点了点头,轻轻地拍着容老夫人的肩头,"妈,您先别激动,等您病好了,我们再把姐姐接过来,好好陪陪您,行吗?现在,您得先把病给治好了,把身子给养好才行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