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云昱风知道她以前不学无术,倒也不甚生疑,反正皇帝的旨意只要说明意思就行,措词是由下头的大学士们去拟的,所以云昱风倒也从不强逼云凤弦去加强琴棋书画的文化修养。
云凤弦虽然累死累活,不过心中也明白,云昱风这样逼迫她,也是一派为她打算的心意,纵然心下郁闷,也只得乖乖听话罢了。原本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真能长长久久把这个皇帝做下去的。一直以为,自己只要永远不学无术下去,只要将来云昱风与古凝寒生了儿子,自己就有自由的一日。
但是,为了保证云凤弦的地位不受威胁,云昱风和古凝寒一直在服药避孕,且云昱风如此苦心地成就她,教导她,处处为她铺路,这份心意,她不能不深为之感。
这也就是云凤弦思量计较良久,最终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命运,认真学习一个皇帝该会的一切。只是云凤弦她自己暗自思想,总难以把自己和那些史书上勤政爱民的明君们联系在一起,当然,那些荒淫无道,横征暴敛,甚或几十年不上朝的昏君们也不是她想学习的对象。
无论如何,她不能心甘情愿,一辈子困在皇宫里,当个囚徒似的皇帝,却又不想像此次的出宫,弄得人心慌慌,风灵国差点为之在乱。云凤弦这般思来想去,思想负担越来越重,每天对着高高的宫墙,也就常常发呆了。
好在云昱风也不忍太过拘束了云凤弦,古凝寒也睁只眼闭只眼地对她的很多行动不加干涉。云凤弦很快就得到了自由出宫的权利,甚至连古奕霖都只要扮做男装,也可以陪在她的身边出入宫禁。当然每次离宫,都一定要明里暗里带足护卫,而且出行范围,绝不越过城门的。
就只是这样而已,云凤弦也已经感觉到非常幸福了。
在风灵国的京城里四下转悠,看着国家如此繁华,百姓生活越来越安定,街上行人多带笑容,即使是云凤弦这种不负责任的皇帝,也会有深深的满足感。闲时深入民间,听听百姓疾苦,看看民间物议,悄悄记下米、油、盐、布等生活必须之物的市价,有意无意之间,了解了京城各级官员的尽职状况,云凤弦也就算是假公济私,以私访为名,闲逛为实的享受了奢侈的自由。
这段日子,学习政务,背诵国家资料,在京城巡游闲逛,云凤弦也发现风灵国不只越来越繁荣富强,还有更多更好的变化,在悄然进行中,而且,这些变化,大抵都是因云凤弦而来的。当初云凤弦离京之时对云昱风提的几点建议,云昱风都真的下苦心去落实了。
从云凤弦上次离京,到如今还京,时间相隔并不是特别长,但眼前所见之繁荣景象,远比当初热闹繁盛,这其中不能不说是朝廷扶持商家的功劳。因为朝廷奖励对人们生活有帮助的发明,并尽力推广、农具、织机,以及相应各行各业常用的器具,都有了极大的改进,很多人的工作效率有了很大的提高。民间百姓,已隐隐感觉到将来的出头之道,不是只读圣贤书一种了。便是贩夫走卒、商户匠人若有出众之处,亦能得重用嘉许。
也许她自己去炎烈国只是阴差阳错,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炎烈国和风灵国之间多年不动干戈的盟约。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去发展变革,行前人所不敢行之政,用世人所不屑用之经济机巧之道,风灵国必将有一日,不再巨泊任何威胁和攻击。便是天下五强,也再没有哪一国能凌驾于风灵国之上。只有足够的强大,才能有国家的和平;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有百姓的安乐。
当然,相比提高国力,让国家更加富强的若干政策,云昱风更注意的,仍是国家战力、军队力量的提高。为所有死去的军人建立碑的提议,早在云凤弦返京之前,已然开始实施了。虽说不可能立在太庙之外,但云昱风的确专门派人建立了宏大的广场,并以将士的塑像环绕四周。那些雕像,既有一代名将,亦有无名士兵,或策马奔驰,或执戈守卫,或大胜而归,或沙场垂死,无不维妙维肖。石碑和广场已经建成,但云昱风却故意一直拖到云凤弦回京,才逼着云凤弦出面,主持开碑仪式。
当时礼部筹备的大典,虽不奢华却绝对隆重肃穆。参与仪式的除了朝中官员、皇亲国戚之外,还有驻京各支部队的士兵。朝中武将,不论品级,一概出席,包括很多已经告老,不问国事,不参朝议的将军也奉旨同行。而京中仕绅名流、诸国使节,多在受邀之列,百姓亦在严格的管制下,在远处观望。
云凤弦本心就对军中将士满怀敬重与愧疚,纵然平时不正经,行礼之时,却是绝对庄重的。本来云昱风早就让人准备了一篇词章华丽的发言稿给她到时侯照着背,可是,随着吉时一到,云凤弦轻轻一拉,四周十余名将军同时用法力,把巨大的锦布扯下来,露出无比肃穆庄重的石碑,云凤弦竟在所有人的震惊目光和无数惊呼声中,以皇帝之尊对着石碑大礼拜倒。随后云凤弦起身,目视所有人,只扬声大喝了一句话:“国家不会忘记你们,朕不会忘记你们。”
这一句,已胜过千言万语,三军拜倒,诸将含泪,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原本云昱风就刻意宣扬此番盛举皆是皇上的主张,又把许多新近推行的,有益于军队的善政皆推功于云凤弦,在举国军队之中,云凤弦的声望本来已经不知不觉达到了很高的地位,今日这一番作为,这一跪一喝,更是收尽军心。未几,此事传遍举国各处军队,从将军到士兵,无不有感于心。
云凤弦做为一个世人眼中的傀儡皇帝,至此才第一次,被天下人以崭新的目光来看待。至此,举世之人,才真正地相信,风灵国的主人,确实是这个年少的、肆意的、胡作非为的,却每有奇思异想的年轻人。民间从军之声渐涨,多有少年满怀报国热忱,只觉为了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君王,战死沙场,亦可无憾;只觉便是身为最卑微的士兵,能留名于青石,万世而不灭。
世人都知风灵国的皇帝云凤弦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代名君,可是又有谁能明白她的难言之隐。
这天,古奕霖看着云凤弦对着自己越来越突出的肚子暗自生闷气,又想到了躺要冰晶官内没有生机的卫靖临,不由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走到了她的身边。“凤弦,你就放心吧。婧仪,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嗯……。”云凤弦回头看了古奕霖一眼,沉沉地应道。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卫靖临那张漂亮得没有半点人气的容颜,心情越发的沉重,脸色也变得极为尴尬起来,“可是我现在所想的,除了这件事情,还有另一件事情。”她一边说着,一边四下瞪着一众殿里的宫女、太监:“看什么看,我的样子很可笑吗?全给我滚出去。”她身旁服侍的太监、下人,早知道皇上的性子好,就是生气也没什么大碍,倒也没有诚惶诚恐受惊吓,只是知道皇帝陛下今天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触她的霉头,悄然退下了。
古奕霖眉头轻蹙一下,倒不知道云凤弦除了卫靖临的事情,还有什么可烦恼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在这样下去的话,对你……”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了下云凤弦的拱起的腹部,“对孩子都不好啊。”
“孩子……”云凤弦的手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肚子,想到里面正慢慢地形成一个小小的生命,她的嘴角那抹慈母般的微笑一闪而过,她叹息一声,“可是这个孩子来得实在是让我措手不及。奕霖,我都不知道他好不好。更奇怪的是,他知道我的真实性别之后,既然都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这,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到了现在,我便越发的感觉到他对我的心思,可又怕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古奕霖生是应和般地点了点头,到了之后倒是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孩子的父亲不是正躺在冰晶官里养伤吗?难道卫靖临为了云凤弦付出了这么多,她还不能确定他对她的真心吗?“凤弦,到现在为止,他为你所做的事情,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是啊,所以我更加的迷茫,他对我的情若是真的,为何又要离我而去呢?还去的那样的潇洒……”云凤弦说完,轻抚肚子的手微握,平坦的衣裳被她抓出几条深深的褶皱。
咦?!古奕霖奇怪的挑了下眉,感觉到云凤弦说的人,越来越不想他所想的那样。不由地问道:“凤弦,你是说孩子的父亲是?”
“啊……你不知道吗?”云凤弦迟疑了一下,方道:“也对,那时的你自我的身边离开了,当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你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水忘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