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弦微睑了睑眸,叹了一口气:“理由只有一个,你现在的状况太差了,表现出来的强悍都只是假象,你是真的因为一时疏忽,才被她们所制,但你的江湖经验、你的反应速度,绝非旁人所能比,只是因为你的武功不能像平时那样施展自如,才不得不用这种手段。”
水忘忧浅笑摇头:“仍然只是臆测,不过是你自己想当然罢了。”
云凤弦微笑,指指古奕霖:“第二点,你对奕霖说太多话了,你在他面前显示你的武功,用语言打压他的信心,用气势逼他崩溃退让。你甚至表示出,只要捉我就行了,只要他让开就没事的意思,这太不合理了。第一,以你的武功,完全可以不必说任何废话,出手就把奕霖他击败。
第二,奕霖的身分和我一样的高贵,把他和我一起捉走,成效更大,更有意义,为什么你会表露出,只要他让步,就不对他出手的意思。这只能是因为你现在状况非常不好,如果奕霖他和你拚命的话,你也无法确定能不能成功,所以你只能虚张声势来吓他,并试图劝退他。”
水忘忧轻轻叹息:“我就不能是念着旧情,不愿赶尽杀绝吗?”
“还有最有力的一点证据。”云凤弦道:“你现在还在和我说话。你以奇谋混进炎烈军护送队伍,被我揭穿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瓦解了燕将天和吉祥、如意的反抗以及呼救求援的能力,但你并不是稳操胜券,你现在,人还在数千炎烈军之中,为免夜长梦多被人发觉,不管我再多嘴说些什么拖延时间,你都不应该这样好整以暇和我闲聊。理由只能是你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根本没有把握可以突破奕霖的防守。”
云凤弦徐徐道来,神色自如,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势头。
水忘忧浅笑聆听,彷佛云凤弦所做的那些至关重要的分析,无非清风过耳,弹指小事,只是眼角的余光却悄悄去看古奕霖。一开始古奕霖在自己面前,脸色青白,全身紧绷,连握短剑的手都微微颤抖,但随着云凤弦的话语,渐渐平复下来,神色从容,身体放松,短剑横在胸前,看似随意,却是可攻可守,门户严整。
水忘忧不觉暗自幽幽一叹,古奕霖本来被他打压得一丝也无的信心,转眼就恢复了。原本自己纵然负伤,就算吃力一些,也未必不能击败古奕霖。只是云凤弦一番话,反而让古奕霖信心倍增,斗志陡起,再加上她誓死维护云凤弦的信心,只怕……
水忘忧暗自轻叹,悄悄调动内息,催动全身内力。真想不到,我身上的隐密,她竟能如此轻易猜出来,点破挑明。只是,你也太小看我了。他唇边笑意微微有些苦涩,眼神却依旧带着淡淡的倦意。使用这种催化武功的大法,要击败古奕霖、捉走云凤弦是很容易的。
只是,在负伤累累,一直没好的身体上,使用这种易自伤的武功,只怕真的就此造成永不能复元的重伤,武功大打折扣,从此在武技一途上再不能寸进了。
只是……事已如此,也断然不能就此放手了。
云凤弦见她神色变化,容色也是一凛,一挺身踏前一步,大喝道:“忘忧……你不要做傻事。”
水忘忧微笑似花朵般灿烂,“我只是要将你擒走而已,怎么会是傻事。你刚才说我无力捉走古奕霖,那我现在就把你们夫妻一起拿下吧!”
云凤弦大声道:“我相信你现在,一定有办法把我和奕霖都制住,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想清楚,这样做,对你自己的伤害会有多大。”
水忘忧秀丽的眉峰微微一挑,这个女人,怎么可以猜到这种地步,她到底要给人多少惊奇才足够呢!
云凤弦凝视他,眼中有着真切的关心,恳切地说道:“不要做伤害你自己的事。”
这样诚恳的目光与语气,令得水忘忧微微一震,看着云凤弦,眼神略有古怪:“你是什么意思?”
云凤弦坦然道:“我们相处时间不短,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来到我身边,都应该有些感情了。你或可视我为必得的目标,我却始终当你是朋友的。”
“朋友?”水忘忧犹如听到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露出讪笑之意。朋友还有强吻的吗?不知为何,看着这样关怀自己的云凤弦,水忘忧的心中浮现出奇怪的情绪,不由自主的想到暗黑牢室之中的那煽情一吻……
云凤弦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清柔的说道:“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我的为人行事,你也明白。我有没有骗你,你自然可以看得出来。你我虽是敌人,我也不想你受到伤害。我只是希望,你都可以好好活下来,不必要受不应该受的伤,就这么简单。”
水忘忧有些不以为然的轻叹一声,“当此情境之下,说这样的话,是否太天真?”
“我不这样认为。你虽是我的敌人,我仍然对你有信心。你虽屡次对我出手,我却不信你真的无心无情。你虽有职责在身,但也应该先考虑自身安全,把所有得失都衡量一下。当然,你并不怕死,也不会畏惧受伤,但是,如果有不受伤、不冒险,最后仍能达成目的的方法,又何必非拚个你死我活。”
水忘忧似笑非笑地问道:“什么不受伤、不冒险却可以达成目的的方法?你自动跟我走?”
云凤弦笑了笑,耸了耸肩,不太在意地说道:“去水柔国也无不可,但是,我必须先到炎烈国。我答应你,等炎烈国事了之后,不必你来捉,我自己去水柔国。”
水忘忧不觉失笑,“炎烈国事了?你以为你见了炎烈王之后还能走得了?”
“我可以。”云凤弦神色不变,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让炎烈王利用我对付风灵国,见炎烈王,不是因为炎烈人捉了我,而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要见炎烈王,自有我的打算。我要看看能不能化解两国之间的危机,能否让两国百姓避过征战之苦,能不能救助可怜的金沙国百姓,我要看看,少年登基,诛灭权臣,让举世震惊的炎烈王到底是何等人物。但是,我始终相信,我可以从炎烈国脱身出来,我也一定会去水柔国。”云凤弦淡淡说来,却似有斩钉截铁之力:
“我从不害怕去见任何国家的君王,我也不介意我的身分会带来的束缚,对我来说,踏遍天下,看尽各国风土人情,是件很美妙的事。”明明说的是不可思议的事,但不知怎的,云凤弦句句道来,却让人觉得他字字语出至诚,绝无虚假。
水忘忧不觉又是轻叹一声:“既然如此,当初我掳你去水柔国时,你为什么要半路逃走?”
云凤弦笑了起来,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不介意去水柔国,但我不喜欢被押送。其实你若是一开始就和我好言商量,直接告诉我,水柔王想见我,也许我早就跳起来,自己赶去了。”
水忘忧看看还倒在地上的燕将天:“他们也是在押送你去炎烈国,你又为何如此合作?”
云凤弦轻叹一声:“为了风紫辉。”
水忘忧黯然无语。
在风紫辉被惊鸿强行带走的时间,云凤弦在遇到卫靖临时,便已经知道惊鸿和卫靖临有关系,自己也在私下找到卫靖临,询问有关惊鸿的事情。可是卫靖临只是说惊鸿是他的姐姐,便不肯再多说惊鸿的任何事情。
云凤弦早已经从太后古凝寒的口中知道卫靖临是炎烈的皇子,却在看到卫靖临在这段时间,一直对自己的关心之意,她不是不明白卫靖临对自己是心思,她心中更是奇怪卫靖临会对自己心升暧昧之意。明明她对外的身份是风灵国的皇帝,堂堂的七尺男儿,卫靖临仍然对她以性命相待。
于是,云凤弦便一直不让自己去思考这方面的事情。直到在山海湖城,卫靖临对她自己种种保护之情,让云凤弦相信了自己的直觉,更明白纵然是炎烈国高贵的皇子——卫靖临,他的心中的平衡木已经往自己倾斜,她便对卫靖临直言,她要去找到惊鸿,要去救出一个一直用生命保护自己的风紫辉……出乎意料的是卫靖临在面对惊鸿的事情上,一言不发。最后,他只是淡淡的说道,只有前往炎烈国,才有机会找到惊鸿。
想到此,云凤弦的脑海中浮现出卫靖临在临走之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和目光的无可奈何……
云凤弦微晃了晃头,徐徐道:“我与紫辉情同手足,无论如何不会弃他不顾,所以这一次炎烈国之行,就算炎烈人不来捉我,我自己也是要去的。在救回风紫辉之前,你就算砍了我的脑袋,我也不会同你去水柔国。你就算武功高到可以拿住我,但是,我也可以拚命。与其双方各受损伤,为何不能达成协定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