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问及,云凤弦离京之后的情况、努力想让人联想风灵国君王与摄政王不合,致使皇帝偷偷外逃,或其他对风灵国稳定不利的事。
云凤弦只是笑嘻嘻说道:“反正国事我也不懂,听着也烦,留在京城多辛苦,索性都扔给摄政王,我自己出来玩玩。这一路游山玩水,一不小心,离开了国境,到金沙国转了个圈,就让莫将军给请回去了,这不,又让燕将军你请来做客了。”
天大的事,于她好像都只是说笑,喝酒喝得脸通红,好像带了七八分醉意,说话更是漫不经心,让人拿不到重点,摸不到头脑,找不到一点可以利用的地方。直到云凤弦醉得趴在桌上睡倒,燕将天仍没有套出一句可以利用的话。
一直在席间微笑相陪的古奕霖扶起云凤弦,对燕将天道:“燕将军,她醉了,请容我们夫妇休息。”
燕将天连忙应是,喝令送他们夫妇二人回房,好生服侍,又让人快去张罗解酒汤,亲自相送到台阶之下,犹自目送云凤弦和古奕霖在一大群炎烈军的护送之下离开。
直到人影远去,燕将天才悠悠一笑:“我以前只当他是没有能力,大权旁落,为了自保,连母亲都可以出卖,忍受嫁母之辱的无用皇帝,如今才知,此人大勇大智,又自精明奇诡,不但战场之上,刚烈果决,就连受被俘之辱后,犹能从容应对,不失大体,不丢风灵国颜面,不损风灵王威仪。刚才酒席之上,更是滑不溜手,全无半点破绽,这样的人物,实在让人想不通,为何会甘心让别人掌握国家大权,为何会宁愿为了一个手下将领,沦落为囚徒。”
他摇摇头,只觉云凤弦实在万分古怪:“看来,想要打动他的心思、打开他的嘴,我的能力不足,还是早日将他押入京城,交予陛下吧!也只有陛下这样的人物,才能降得住此人。”
云凤弦在敌营的生活、处境挺不错的,虽然早上醒来,因为宿醉的缘故,她的头痛得厉害,但醒来时,守在床边的,除了古奕霖,居然还多了两个紧张关切的风灵军士兵。
虽然仍是囚犯,炎烈军对云凤弦客气得很,就算是看守监视的大队人马,也只说是护卫。帅府之中,可以随她走动,走到哪里,炎烈军都对他行礼,遇到的炎烈将,也执礼恭敬,对她客气应酬。就连走出帅府,都可以得到同意,只是麻烦一点,要被最少三百名秦军士兵包围在中间,美其名为护卫风灵王游城。
唯一的限制,只是不能接近其他的风灵军俘虏。
好在云凤弦这个人非常自觉,一点也不给别人添麻烦,除了随便在帅府花园,走两步,散散心,别的事,一概不干。
唯一让云凤弦头疼的麻烦,倒不是炎烈军带来的,而是紧跟在她身边的服侍她的二个士卒;一个叫李加,另一个士卒叫年丰。两个人跟着云凤弦的身边进进出出,听到所有炎烈军都称云凤弦为风灵王陛下,云凤弦居然漫不经心地应了,两人的嘴巴越张越大,渐渐让人担心,他们的下巴会掉下来,而眼睛也明显严重突出,让人很为他们忧虑,眼珠子会不小心滚出来。
最后云凤弦只好摸摸鼻子,认命地说:“有什么话你们就问吧!不要这副样子。”
李加张张嘴,说不出话。
年丰看着若无其事的云凤弦,嚅嗫着说道:“公子……你……你真的……是……”
云凤弦环视他们一眼,笑嘻嘻反问道:“你们说呢?”
李加急得脸上五官挤作一团,差点要哭出来了:“公子……”
云凤弦看他们着急,也不忍心再逗他们,耸耸肩笑道:“燕将天硬要我承认我自己是风灵王,才肯放过你们,我只好承认了。”
“可是,你到底是不是……”
云凤弦笑了笑,拍拍李加的肩膀:“君王代表的不是血缘,不是身分,而是一种责任;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兴衰、所有百姓的喜乐,还有你们这些士兵的生死。他应该真心为国家付出,为百姓操劳,应该管理国家,打理政务,这些事,我都不曾做到过,甚至没有想过要辛苦地去做。我没有身分,也没有资格称自己是君王,我只是……”她微微一笑,平静的神色中看不出喜怒:“我只是风灵国的人,和你一样,是个普通的风灵人。我不勇敢,不伟大,不高尚,但我不会为了自己去牺牲别人,不会为了自己,而放弃国家的尊严,不会容许任何人利用我,去伤害我的国家,所以……”她淡淡道:“我希望你们不要在乎我是谁,好不好?”
云凤弦说话时,语气真挚诚恳,眼中闪着深刻的感情,听得李加莫名只觉胸口一热,鼻间一阵酸涩。
年丰也在一旁大声说道:“公子,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们都会忠于你,我们只是担心,万一你是……那你会……”因为心情太激动,他说话有些混乱:“如果你是……那我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算拼尽一切,也要救你离开……”
云凤弦笑着打断他:“难道我不是,你们就不救我吗?”
年丰一怔,这才道:“当然不是。”
“既然无论我是不是,你们都会尽力救我,那么,我是与不是,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云凤弦看向二人,眼神忽然间变得凌厉而深刻:“记住,不管我是什么人,我不可以是风灵王,明白吗?风灵国的君王,不可以被秦军所俘虏。如果我是风灵王,炎烈人把我绑在阵前,向明月关进攻,你们是守城,还是撤退?如果我是风灵王,炎烈人要风灵国赔地让城,风灵国朝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如果我是风灵王,炎烈王借我的名义,打出征讨逆臣的旗号,召集风灵军,进攻风灵京城时,你们这些军人,做什么选择……”
就算是对政治完全不了解的李加和年丰都不觉全身发冷,说不出话来。
“所以,炎烈国的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们只管叫我做公子,不管炎烈人怎么称呼我,你们只要记住,我只是和你们一样的风灵人,绝不会被敌人所利用的伙伴,就可以了。”云凤弦沉声说:“我信任你们每一个人,所以,请你们也一定要信任我。”
李加颤了一颤,良久才道:“既是这样,公子你为什么要在炎烈人面前承认?”
云凤弦淡淡笑笑:“因为,我要你们活下去。”此时此刻,她眼中闪烁的光芒,一下子比天空中的太阳更加耀眼:“是我把你们带出来,是我要让你们投降,所以,我要让你们一个不落得活下来,安全回到风灵国去。我也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我不会放弃你们,我不会为了任何理由放弃任何人。”
她微微抬手阻止住两个因为过于激动,而抢着想说话的人。她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地说:“在我眼中,你们的生命,和风灵国,同样贵重。”
风灵国的使者来到定远城外时,已是日暮时分。
将落未落的夕阳下,那人匹马只影,一骑扬尘而来。城头上,弓已上弦,刀将出鞘。那人却在红色夕阳中,仰脸一笑,露出刀刻斧凿般的面容,扬声道:“风灵国明月关骑营将军李顾,奉命求见燕将军。”
燕将天端坐帅位之上,徐徐将手中由莫火离亲笔写的信件递下去,开始在其他诸将手中传递。他凝视那不卑不亢,立在厅中的李顾,慢慢说道:“莫将军的意思是换俘?”
李顾迎上燕将天的目光,朗声道:“是,我军俘获炎烈军一千零三十四人,愿以之换回我军所有被俘之人。”
燕将天淡淡地看了李顾一眼,道:“莫将军美意,我怎能拂逆。也罢,我们俘获风灵军二百七十一名,彼此约好时间、地点,把所有被俘的风灵军士卒,交出来交换吧!”
李顾浓眉一扬,厉声道:“还请燕将军别忘了,除了士卒,还有统军将领。”
燕将天摇摇头:“此人换不得。”
李顾皱眉,疾道:“我军以一千零三十四人,交换你方二百七十一人,这样的交易,是否太不公平?”
燕将天仍然淡淡地说道:“若说起那人的身分,漫说多出来的七百余人,就是再多七千、七万人,要换她,只怕仍是不公平。”
李顾怔了一怔:“凤翔公子虽是宗室子弟,但……”
燕将天哈哈一笑,道:“好一个宗室子弟,她倒真是宗室子弟,不过,她另外还兼做了风灵国皇帝。”
李顾全身剧烈一震,失口道:“你说什么?”
燕将天故做惊讶的看着李顾,“李将军,你竟不知道吗?你们的主将,口风当真紧得很啊。
云凤弦忽然间发现,帅府里的守军多了,而自己也被拦住,不能去前院。
年丰和李加交换眼神,神色中都有些忧郁,古奕霖也不觉皱起眉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