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蕾回到家里，翻来覆去一整夜，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一大早就过来医院探望庞龙皓。却哑然地站在门口，望着里面房间，现场就像被台风扫过一样。杯子，水壶，桌子，凳子，扔得乱七八糟的，一片狼籍，惨不忍睹！

“姑娘，请问里面是怎么回事呢？”护士小姐收拾着东西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谭蕾忙声问道。

“昨天送病人过来后，我们一时疏密，忘记帮他插尿管了。导致他今天醒来失禁。所以他刚才发了一顿脾气，拿起身边的东西就砸。”护士解释道。

“失禁？怎么会失禁呢？”失禁这个名词让谭蕾听了有点无法接受。

“因为他双腿受伤的关系，引起身体方向一些关系才会导致失禁的。”护士解释道。

“那要多长时间才会正常呢？”谭蕾愕然问道。

“这不一定。”护士摇摇头。说完就走。

看着躺在床上的庞龙皓，谭蕾犹豫着该不该进去。进去的话，她又该对他说些什么？坦白说，听到护士说的话之后，她胆怯了。

“怎么来了又不敢进来看我？被我吓到了吗？”庞龙皓扭头一看，望见谭蕾心事重重地站在门外，让他语带嘲讽地说道。

“你还好吗？”谭蕾尴尬地走了进去。笑容不太自然。

“看我这个样子，你认为我会好吗？”自嘲地瞥了自己那双大腿一眼，庞龙皓笑道。语气冷然。

“医生说这只是暂时性的。你会好起来的。”她安慰他，也顺便安慰自己。

“就算好了，也会变成半个残疾人。有什么用呢！”庞龙皓嘲弄地笑道。

“你知道了？”谭蕾心里咚的一声。压在心底深处的希望破灭了。她无法想像，如果有一天要她去跟一个半残疾的人过日子，还要照顾他的三餐，他的大小便……想到这里，她感到恐怖极了。

“谭蕾，如果我成了半个残疾人，你敢跟我结婚吗？”庞龙皓突然瞅着她问道。

“那个……我……”对于庞龙皓脱口而出的话，谭蕾措手不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竟然喜欢我，就得接受我的一切，不是吗？还是……看我现在残废的样子，你害怕？胆怯了？”庞龙皓冷笑地看着她道。

庞龙皓的话，让谭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龙皓，我……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美国有间公司请我去做顾问，我得回去了。”不敢直视庞龙皓冷冰冰的眼神，谭蕾呐呐道。

“谁敢跟个一残废人过日子。我理解。你走吧！”庞龙皓冷嘲热讽地说道。虽然他不喜欢谭蕾，但是，因为自己残废而被人拒绝，这种感觉，不好受。即使他有良好的承受能力和良好的心里因素，但他毕竟是个普通人，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去接受一个残废的男人，这个，才是真正令他受伤的原因，闭上了眼睛。眼泪，吞往肚子里去。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会把自己懦弱的一面，让别人看到。

“我……我很抱歉！”谭蕾一脸愧疚地说道。

“不要说了。”庞龙皓木然地说道。

“那个……我祝你早日恢复健康！”谭蕾说完，转身落荒而逃。跑出门口之时，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黍飞舞。没有说什么，谭蕾低下头，匆匆擦肩而过。回望一眼谭蕾离去的背影，黍飞舞疑惑地迈着脚步走入病房中。

步入病房，黍飞舞看着狼藉的房间，正护工正在打扫着。庞龙皓则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不发一语。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医生来看看你？”护工收拾好东西离开，黍飞舞放下手上的保温壶道。

“不用了。”庞龙皓淡漠地应道。没有回看黍飞舞一眼。

“我妈煲了汤，我盛碗汤给你喝好吗？”见他没有看她一眼，黍飞舞说着便把带来的保温壶拧开。

“不用了。”再次回应着那淡漠的话语，让黍飞舞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在生我的气吗？”黍飞舞看着一脸淡漠的他，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庞龙皓。也许他生气，是应该的。

“没有。”他不会生她的气。他只是气自己日后变成瘸子，配不上她而已。不管她接不接受他，他以后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了。

“你要气我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因为要带我出去散心，你也不会发生车祸！”黍飞舞目光黯然地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庞龙皓幽幽地说道。怪他自己倒霉，他怨不了别人。

“喝碗汤好吗？”她端着汤坐到他的面前去，轻轻地吹着冒着热气的汤水道。这是第一次，她喂别人喝汤。

她的动作换来了庞龙皓异然的眼神。

“怎……怎么了？”她的手停顿在他的注视下。

“为什么？”他突然冒出这三个字，让黍飞舞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黍飞舞幽幽地应道。

“你是不是觉得愧疚？想为你的愧疚做弥补？”庞龙皓面无表情地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想？”黍飞舞眼神一黯道。心事被他说中了三分之一。

“难道不是吗？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庞龙皓语带嘲弄地说道。

“我对你好是应该的。我们就要结婚了，照顾你，是我应尽的责任。”他的眼神陌生得令她心疼，这不是她认识的庞龙皓！

“结婚？你在说笑吗？”庞龙皓微微一愣，紧跟着一阵大笑道。

“我没有说笑！”黍飞舞一脸平静地说道。

“没有说笑？没有说笑的话，你就是当我是白痴。飞舞，我虽然出车祸，但撞伤的是脚，不是脑子。没有人愿意去跟个半残疾人结婚。我不需要你为了愧疚而跟我结婚。留点尊严给我！不要把我唯一一点自尊也给毁了。”庞龙皓愤怒地说道，一把将她手上的碗也给挥洒往地上去。

锵的一声，碗落在地上，碎成几片，汤水洒落满地。两人默不作声，病房内一阵寂静。

“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望着地上的碎片，黍飞舞静默地蹲下身去捡起来。这是第二次，庞龙皓对她发脾气。

“你刚才看见谭蕾了吗？你知道她刚才来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没有办法去跟一个残疾人一起生活。你呢？你有办法跟个残疾人一起生活吗？”看着黍飞舞捡着碗片，庞龙皓心里一阵紧揪。他不想对她发脾气的，可是无法控制此时心里的一股上涌的怒气。

“你不是残疾人！只要你肯专心养病，配合医生做物理治疗，你会好的。”黍飞舞起身道。

“会好？要等多久？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好了也只能当半个瘸子。你能想像跟我出去要承受什么样的目光吗？你敢把我带出去跟你那帮朋友见面吗？你不怕被他们耻笑，你不怕丢脸吗？”庞龙皓冷笑道。

“我不怕！”黍飞舞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道。再说了，她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

“你不怕我怕。我丢不起这个脸！我无法忍受那种目光。我想残留一点点尊严给自己。”

“我问你，你还爱我吗？”好久，黍飞舞微声吐出一这句话道。

“不要问我。我现在没有资格回答你这个问题。”庞龙皓心头一紧，别过头，心如刀割道。

“这一年来，你为五年前做错的事，所做的弥补，我看在眼里，嘴里虽然说不肯原谅你。可是心理早就已经原谅你了。只是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说出口而已。我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你应该知道的，无论你相不相信，今天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心里，还留着你的位置。这个婚，我只会跟你结。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取代你的位置。”

“不要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来哄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太迟了。如果没有出车祸，黍飞舞的这番话，也许会让他高兴地跳上天。可是当他出了车祸，才听到这番话，他只当黍飞舞是因为内疚或者同情他才这样说的。可笑！不需要，他庞龙皓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或者可怜！

“我是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庞龙皓佯装冷漠地瞅着她道。

“我不走！”

“出去！”见黍飞舞不肯走，庞龙皓来气地吼道。抓起身边的手机狠狠地墙上扔去。

手机掉落地上，散了！

这一幕，刚好让进门的黍飞妍看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