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是夜,夜风沁凉,辗转无眠,透过马车车厢薄纱的透白窗纸,慕雨麟静静的凝望着天空。
夜空漆黑无垠,不见一丝皎洁的月光,只有那若隐若现的橘色火光,映得天际微微发亮。
马车外,依稀可见的是守夜的兄弟正在四周来回巡视走动。
此时虽然已是夜阑更深,但慕雨麟却是毫无睡意,最终她索性披衣起身,轻步走出马车。
只见慕雨麟悄然行至火堆旁,在示意守夜的兄弟不要出声后,她自顾席地而坐,双手环抱住膝盖,不发一言的默默注视着‘噼啪’作响的火堆。
橘色的火光晦暗不明,淡淡地似一抹灰色的阴影,慕雨麟蓦地轻叹一声,思绪不禁外开。
其实,从夏都返回麒麟寨本是有条捷径可走,只要以正常的速度赶路,只需二十天有余即可抵达山寨。但是,似乎是为了照顾慕雨麟的脚伤,慕雷麟并没有选择那条捷径,相反的,他甚至还吩咐寨中兄弟尽量减缓行进的速度,适才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众人才重返麒麟山脉。
至于慕雷麟为何要故意减慢回程的速度,慕雨麟总觉得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想让她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尽量忘掉一些不好的,她应该,也必须忘记的事,例如那个还是时常会出现在她脑海深处的身影。
只是,慕雨麟也很不争气,虽然她努力的在让自己的心境恢复平静,但明日即将抵达麒麟寨,直到今夜,她依然可以感受到内心深处那隐隐泛起的疼痛,一抽一抽,搅乱着她的心。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墨宇殇,真到不能再真,要不然又怎会每次想起他,心就泛疼!
火堆噼啪作响,恍惚间,慕雨麟回想起那时在崖底,她与墨宇殇单独相处的那十日时间。
其实,在那十日里,慕雨麟的直觉告诉她,墨宇殇是知道如何离开崖底的,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始终没有对她坦白。而奇怪的是,慕雨麟竟也不着急离开,反正当时她的右脚在跌落山崖时不小心摔断了,便趁此机会好生休养几日。
于是,两人各自心照不宣,在崖底一待就是十日。
如今想来,那十日的时光虽如烟火般短短一瞬,但至少留给慕雨麟的,却是满满的回忆。
想至此处,心里不由微微一颤,想要努力掩藏住的情绪,也仿佛在这一刻腾地爆发出来。
火堆里,爆栗声源源不断的响着,良久的沉默之后,慕雨麟忽地毫无征兆的站起身。
她望向天际,先是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的吐出,如此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循环数次后,纷乱不宁的心这才渐转平静。于是,就在这个平凡的晚上,慕雨麟努力的,让自己的心境恍若如初,不再受墨宇殇的影响。
重新回到马车里,韩默仍在酣睡,慕雨麟轻手轻脚的来到他的身旁躺下,接着闭上双眸。
次日清晨,众人早早的便熄了火堆,继续赶路,约莫傍晚时分,马队终于回到了麒麟寨。
落日的余辉中,金光灿灿,慕雨麟回到了阔别近四个月的山寨,心情自是格外不同,马车尚未抵达寨门口,她便已经下车先行。经过这一个月的调养,慕雨麟的脚伤基本已无大碍,但慕雷麟仍是不太放心,便策马跟在慕雨麟的身后。
进入山寨后,慕雷麟也跃下马匹,与慕雨麟并肩而行,两人快步朝着慕天震的居所走去。
当两人来到慕天震的居所外时,慕雨麟老远就看到慕天震与慕火麟二人面对面的站立着。
因为久未见到二人,慕雨麟很是兴奋,她伸手一指。“三哥,是阿爹和二哥,他们在那里。”
然而,慕雨麟的话尚未完全落下,空气里就忽地传来慕天震的一声低吼。“简直放肆!”
闻言,慕雨麟和慕雷麟同时顿住脚步,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皆露出疑惑的神情。
而这时,他们又见到慕天震忽地伸手指向慕火麟的鼻子,同时高声喝道:“火儿,你简直太放肆了,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只见慕天震一脸怒意,他一手紧紧握拳,因为愤怒,手背上已有青筋爆出。
慕天震气愤极了,但慕火麟却还嚷道:“爹,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不觉得我哪里有错啊!”
“你……你这叫什么话,你还说你没错!”慕天震气得浑身直颤,他指着慕火麟的鼻子,大声喝道,“火儿,你这是在为了一己私欲,要将麒麟寨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爹……爹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人可以有欲望,但不可以无止尽的扩大自己的欲望,那会害死你,害死所有人的。”
“什么欲望?什么叫为了一己私欲?爹,瞧你这话说的,我这还不是为了我们山寨好,你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只听到慕天震的一声吼,慕火麟气不过,也跟着大嚷起来,他的脾气本就火爆,此时更是被激得胡言乱语起来。
“爹,你别这么食古不化好不好,你好好看看我们这个山寨,现在哪里还有一点九省十八郡山寨联盟首领的样子。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们的吗?他们都说我们麒麟寨的人是缩头乌龟,整日就知道种种田,打打猎,根本就不配做联盟的首领。外面,现在外面任何一个小山寨他.妈的都已经能压过我们了,爹,你叫我如何能够甘心!”
慕火麟越说越大声,也越说越气愤,他不停的挥动着双臂,情绪亦是十分的激动。
其实,慕火麟的初衷也是在为麒麟寨上下着想,他不想山寨就此衰败下去,从此一蹶不振,沦为其他山寨帮派的笑柄。只是,慕火麟的初衷是带着自己个人的私欲,他想要壮大麒麟寨的想法固然是好,但还是遭到了慕天震的反对,这才有了上述这段争论。
“爹,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这到底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笔生意,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慕火麟越想越不明白,麒麟寨自十年前封镖之来,便一直不问江湖之事。如今的麒麟寨,哪里还像是一个山贼聚集之地,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村落,若是让他慕火麟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做个猎户,终日以打猎为生,他真是会疯掉的。
他不要如此,他不甘心一辈子如此,他要成就事业,他要做人上人。
“爹,这次真的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这笔生意做成了,我们不仅可以壮大麒麟寨,更可以在江湖上打响名号,让那些江湖人知道,我们麒麟寨并没有就此衰败下去,只要有了那批矿石,我们一定可以重振麒麟寨的声威。”不甘心一辈子平凡下去,慕火麟极力相劝道。
其实,对于慕火麟的心思,慕天震又岂会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因为自幼便一直被大哥慕风麟压着,所以无论他做任何事,总是得不到别人的赞许,久而久之,他的性情也就变得火爆易怒起来。他不甘心一直被大哥压着,所以做事总是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多少有些急功近利,也不会去想会有怎样的后果。
不过,如果光是这些也就算了,可偏偏慕火麟还是一个毫无头脑,只懂得舞刀弄枪的野蛮汉子。就如同这一回,不过是有人暗中怂恿了他几句,他便真的信以为真,以为是得了便宜,但最终究竟是谁得到便宜,一切还是未知数。
慕天震心中感叹:此子终还是难成大器。
蓦地,慕天震沉声说道:“火儿,你不用再说了,你就算说再多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闻言,慕火麟真是气愤到极点,若不是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慕天震,他估计早就已经一拳挥上去了!“爹,你怎么就……你怎么就那么顽固呀,我这还不都是为麒麟寨好,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啊!”慕火麟大声喊道,罢了,他转身,愤怒的拂袖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