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当年，炎帝的诸侯蚩尤领兵反抗黄帝的统治。黄帝命令座下神将应龙在冀州之野迎战蚩尤。应龙是善于蓄水行雨的神兽，而蚩尤也针锋相对地请来风伯雨师与应龙相抗衡。一时间，狂风暴雨连绵不绝，仿佛倾尽东海之水，日月无光，天地难分，战情胶着。

黄帝无计可施之下，想到自己的女儿天女魃和听命于她的旱兽，于是下令天女魃下凡助战。应龙得到将领，鸣金收兵。蚩尤以为风伯雨师得势，战退了应龙，于是在风雨掩护下身先士卒，冲锋掠地。谁料正一马平川之时，天光大作，风雨顿消，风伯雨师法力顿时尽失。彩云四起之处，只见一位青衣天女翩翩临凡，她所使唤的旱兽所过之处，天开云散，雨歇水涸。

在这一重大逆转下，蚩尤兵败被斩，黄帝的统治危机最终因为天女魃的助战而化解了。然而，天女魃这次下凡以后，却无法再回到天**去。箇中原因，书中记载语焉不详，今日已经无从得知。只知道女魃尽管在战争中立了大功，但是非但不能回到天庭，在凡间也因为被认为是所有旱灾的罪魁祸首而不受欢迎。后来，专管凡间农业的田祖叔均向黄帝诉苦说，凡间许多地方久旱不雨，致使田地干涸、庄稼枯死，这一切都是因为女魃之故。于是黄帝下令将女魃迁到赤水以北的地方，永世不得在凡间自由徜徉。

“真是可怜，为父亲立了战功，反而一下子从九天仙女变成人人喊打的灾神。这个女魃还真是让人同情……”不知叹气道。

“正是，”芄兰也摇摇头，“贵为天帝的女儿，也难逃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命运。”

“你们两个，少在那里自作多情了，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灾神，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唐小白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别岔开话题了，花哨的人类，这个花哨的故事到底跟这两尊神像有什么联系？再绕花园，本尊就回去睡觉，不奉陪啦！”

“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两尊神像的造型嘛。”芄兰故作撒娇状。

不知和唐小白侧着脑袋，仔细看去。只见那两尊神像中较大的一尊足有三米多高，人首蛇身，头戴金冠，身穿龙袍，长髯及胸，双耳垂肩，不怒自威，凛然一副王者之气。而较小的一尊也有两米多高，他龙头人身，背后有翼，身着锦袍战甲，脚履方头战靴，俨然一副骁勇善战的天将模样。

“这两个是……黄帝和应龙？”不知摸着下巴道：“一个是女魃的父亲，一个是行雨的神将，两个都是克制女魃的神明！”

“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里的人恨女魃入骨，摆两个她的克星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唐小白还是没办法认同芄兰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白虎尊神可谓一语中的呀。”可芄兰却像得到肯定一样笑道：“据我所知，不死国境内一年四季气候润泽如春，绝少有天旱无雨的事，关键正正是既然不是因为带来旱灾而结怨，那为什么不死国国民还是恨女魃入骨呢？”

“谁有兴趣知道她还做了什么好事。”这种逐层深入的引导方式也无法延长唐小白的耐性。

“我想起来了。”不知一捶掌心，“我记得姜一鸣不是问过，为什么理应享受长生不老的不死国里还能看见许多老人吗？是不是跟这个现象有关？”

*

姜一鸣打了个喷嚏。

他踱步在一处林荫小径当中，举目四望，满眼尽是水榭亭台，高楼绣阁，绿翠环绕，百花竞芳。尽管身处这样的美景，但是他却无心欣赏，也深知自己正面临一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困境。

“这是什么花？”姜一鸣眼珠一转，拈起身旁一株缀花枝问道。

那群跟在他身后保持着距离却如影随行的婢女中为首的一个像是终于得到什么机会一样，满脸堆笑走上前去答道：“回姜公子，这是艳绝群芳的百花之王牡丹。”

“哦？花即便再娇艳，又怎么比得上人？鹤翎刚才的一阕剑舞，才称得上艳绝群芳，一见难忘。”姜一鸣又怎会不认得牡丹。

从那个婢女吃了蜜糖一样的表情上看就知道，姜一鸣口中的“鹤翎”就是她，“姜公子取笑了。”

姜一鸣微微一笑道：“对了，这种季节，不应该有牡丹吧。”

鹤翎略带点得意道：“天女法力无边，就连这座堪比帝苑的宫阙都是她在短时间内缔造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想来也是。”姜一鸣一边顾盼着旁边的花草，一边踱步开去“不过，如果换了是我，即便有这么华丽的一座宫阙作为居所，也不见得能感到愉悦。”

“这是为什么呢？”鹤翎巴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没有知心好友的陪伴，哪能不孤独寂寞？我看，以你们天女的桀骜不群的个性，平常跟她能打交道的，也就只有你们，和被她囚禁在这里的人了吧？”姜一鸣看着鹤翎道。

“姜公子，我们这里没有囚禁任何人呀。”鹤翎毫无机心地答道。

忽然，姜一鸣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从背后逼近，在他眼中的鹤翎的眼神也随即变得惊讶又严肃。她退后两步朝姜一鸣身后的方向行礼道：“参见天女。”

姜一鸣回头，果然看见女魃已经笑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后，而刚才那群一直在他身后窃窃私语、说着笑的婢女全都噤若寒蝉。女魃一挥袖，她们全数自觉退下了。

“看来，你一刻也没有忘记她。但是，你也听见了，她已经远走自保了。”女魃面带笑意，软硬兼施，“你以为，她能让你离开这里，她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吗？帮你找到你的父母？给你永恒真挚的爱情？你不会这么天真地认为，人类的那微小的力量或者朝三暮四的情感是什么值得相信和寄托的东西吧？”

姜一鸣嘴角微翘。

“看来你，真的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人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对她，我只想给予。而她的法力自然不可能跟你抗衡——即便可以，我也不会舍得让她冒这个险的。所以，我怎么会指望她让我离开这里呢？我靠的是自己！”

电光火石间，一柄霜刃从姜一鸣袖中亮出，话音未落便已像迅雷疾电般猛向女魃咽喉刺去！

然而这一刺却仅仅擦过女魃的发髻。女魃躲闪之快，连就在她身边的姜一鸣都无法看清她是何时、以何种动作躲开一剑的。

姜一鸣一刺不成，化刺为劈，再向女魃攻去。可惜这一劈又再落空，而且长剑竟然不受控制地从他手中脱出，飞出几米之外，“哐当”坠地，撞出一串火星。

姜一鸣毫不迟疑一个翻身，要抢将长剑捡起。谁料自己伸向剑柄的手却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他猛然瞪视女魃。

只见女魃双眸中的错愕已经变成盛怒，“你现在只是一个魂魄而已！是本尊用法力让你具有感知器物的能力。岂料你非但不领情，还妄图置本尊于死地！”

女魃一边说一边逼近姜一鸣。她秀眉倒竖，凤眼圆瞪，桃唇紧咬，一阵赤色的旋风拔地而起，将她的衣衫垂发吹得狂舞不已……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