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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虫咝如吟，庭院处树影婆娑摇曳，轩窗灯光微吐，夜风徐来，让人无比惬意。

一个伟岸的男子临风而立，长衫、道袍和湛蓝若海的长发都在夜风中轻轻飘动。秀眉似剑，面颊如玉，美唇微启，双目含情欲诉……

“却未知姑娘为何漂泊至此？”男子优雅的声线也如他的仪表一般迷人。

对面传来一个女子曼妙动听的声音——

“@#◎$#☆×%@△☆#○@*&×……”

“原来如此。”男子双眉微蹙，轻轻点头，像是了然于胸，又像是似懂非懂。

“长源，你问出什么来没有？”从男子身后的道舍里走出一个穿着国学中学校服的少女来，正是不知。

“略知其从一地下神迹中来，却未明此神迹究竟为何，所处何处。”李泌一捋双鬓转身道回答道。

不知的目光停留在李泌的谈话对象身上——一只长相像猿猴，却竖起一双白色的耳朵的异兽“狌狌”，此刻它正蹲在太一神庙后院的巨榕树根上瞻天望地，抓耳挠腮。

“《水经注》言其‘善与人言，音声丽妙，如妇人好女，对语交言，闻之无不酸楚’，今日听来，果不余欺也。然惜其所能言者，乃前朝蜀中古话，尽老夫所能，仍未可深谙其义。”

“怪不得我和唐小白都几乎听不懂。”

不知托着腮道：“‘地下神迹’？会不会是指地下古墓什么的？离这里不远的确有一个，几年前已经开发成博物馆了。”

李泌摇了摇头，“据其所描述，该神迹应处人迹罕至之处，尚未为世人所发掘。”

“那我上网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

正说话间，忽然一道白影从旁边道舍的瓦顶飞跃下来，一下子蹿到不知脚下。

不知和李泌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唐小白。他嘴里还咬着一块什么东西。

两人正想询问，正殿方向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从正殿后门闯进来一个身穿军装的人。

不知先是一阵愕然，定神细看后更为吃惊——没想到那个身穿军服，此刻一脸蛮横的，竟是“不良学生”姜一鸣。

李泌看了看唐小白和姜一鸣的架势，已经猜到八九分，嘴角微翘，“‘同忧者相亲，同欲者相憎’，此之谓也。”

唐小白放下口中咬着的东西，一脚踩在身下，目光斜上45度角瞄着李泌道：“臭道士，给本尊拦住他，免你三个月房租。”

姜一鸣环视了一下周围，这个人鬼神兽齐聚一堂的阵容显然没有将他吓退，“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我今晚一定要拿回那块古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唐小白，又看了看姜一鸣，两人显然都在气头上，没人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什么叫‘拿回’？明明是我先拿到的，你这是拦路打劫，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厚颜无耻。”唐小白站起来一叉腰，看来是因为在自己地头，气势比刚才更足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汉朝出产的白玉，由晋朝玉匠雕刻而成，是放在阵法中，作压阵之用的神器？”姜一鸣勉强将怒气一沉，好像是在作使用暴力之前的最后一次和平尝试。

“那说明什么？难道会影响避暑的效果？”唐小白双眼一瞪，嘴角一歪，像是在向对方示威，又像是在真心等待着对方的答案，生怕那答案让他失望一样。

“什么？！避暑？！”

唐小白双手一翘，一副美得冒泡的样子，“它的大小刚刚好我做一个枕头，有了它，等夏天来了我就不用每天晚上都往古玩市场跑啦！”

姜一鸣听完这番话，怕是再也hold不住了，下眼皮一紧，牙关一咬，双拳的关节已是咯咯作响，光是此时双眼中迸发的怒火就要几乎将人烤焦。

“你们、你们都冷静一点……”向来拙于言辞的不知一直在向李泌使眼色，可李泌却只顾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唇枪舌剑，丝毫没有上前劝架的意思，所以不知只好亲自说点什么了。

正在这时候，那只蹲在树根上的狌狌突然大叫起来，它从树根上跳下来，对着唐小白指手划脚，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好像兽语、人语兼而有之，也不晓得是兴奋还是生气。不知仅能听懂“起来”、“走开”之类的几个字。

唐小白恼了，牙齿一咧，吓得狌狌躲了几步，“岂有此理，本尊好心收留你，你天天骂我也就算了，现在外敌入侵，你还来替外人助阵？！”

“猫兄息怒，狌狌所言并无侮辱之意，”李泌上前翻译道：“狌狌所欲诉者，乃其曾于神迹中见过此玉。”

唐小白听罢，才将信将疑地后退一步，露出他一直踩着的那块古玉来。

不知蹲下身来，端详着那块古玉。只见那是一块温润通透的白玉，约莫两掌大小，雕刻的形象非常奇特，说它是条鱼，它却长着牛头牛角；说它是头牛，它又有着鱼尾鱼鳞，不像是任何可以随口叫得出名字来的动物。

“这是……鳙鳙鱼——牛鱼？”不知惊讶地抬头看着李泌。

“‘孺子可教矣’。”李泌点点头，在他那没有蓄须的下巴下作凭空拈须状，“《博物志》云：‘东海中有牛鱼，其形如牛，剥其皮悬之，潮水至则毛起，潮去则伏。’可见晋人认为，此鱼与江海之水相通，为象水之化身。观此玉造型，疑为禁锢法阵压阵之物。”

“‘禁锢法阵’？而且狌狌也认得这件古玉，会不会跟‘壶中天地’有什么联系？”不知觉得异兽无端出现的原因好像呼之欲出了。

“你们到底要拿这件古玉做什么？”厌烦了各种哑谜的姜一鸣冲口而出，却发现另外一个声音跟他异口同声，他低头一看，唐小白也正不屑地看着他。

“姜一鸣，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在废楼天台出现的那些怪鸟？”不知上前一步解释道：“那些就是从‘壶中天地’来到这个世界的异兽。我们正在想办法找到它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要把它们送回去。而这块古玉，很可能跟‘壶中天地’有莫大关系。”

“‘壶中天地’？你们真的认为那种东西存在？”姜一鸣微侧着头，双眼中此刻透出的不知道是尖锐的质疑还是执着的求证。

李泌双袖一背，娓娓道：“《山海经·海外北经》有云：‘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夏。’烛阴即为先民所认定之创世之神，其居所‘钟（同盅）山’即为最早之‘壶中天地’之原型。后有道祖张道陵据此造一世外天地，以壶为口，纳横行乡里之食人畏兽于其中，遂为‘壶中天地’。”

姜一鸣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双眼似乎透露出他的内心有着一股不知为何的暗涌。

“这只狌狌也许可以给我们带路？”不知审视着那只狌狌道。

“这家伙怎么能信得过？”看来是宿怨未消，唐小白表示反对。

“刚才长源已经问明白了，它是误入了这个世界，受到胁迫才去引诱人类的，它自己还盼望着回去见自己的孩子呢。”不知替狌狌争取道。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地方，我可以带你们去。”正当不知和唐小白还在为这只狌狌值不值得相信的话题纠缠时，姜一鸣语出惊人。

众人没反应过来，呆立了片刻。

“这下好了，我们用不着狌狌了。”唐小白露出一脸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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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降怪录之五鳙鳙鱼*

鳙鳙鱼是一种颇具神奇色彩的怪鱼，《山海经·东山经》中说它“状如犁牛，其音如彘鸣”，是一种长得像牛，并且会发出猪叫一样的声音的怪鱼。有些书上也称“牛鱼”。说到外形，有说它“牛头鱼身”，有说它“虎纹长毛”，具体形态今日已经很难准确估计。

古代的巫师曾经相信，它跟江海之水有密切关系，除了李泌提到的《博物志》上记载的预测潮汐的做法外，它还被提到与不少跟水关联的远古巫术有关。但是可能因为后来已经绝迹于世上，所以跟它有关的巫术渐渐式微，仅存于零星记载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