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敏敏很快便有了决断,低眉敛目地道:"姐姐到底是有了身孕的人,站得久了,身体不免有些不适,筠溪孝顺,不忍姐姐受苦,便先扶姐姐回房休息了。"
"嗯。"慕良翰也没在意宗政敏敏态度的改变,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向陈秀的院子走去。
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我记得你去年给筠竹做了一张千工床?"
"是。"宗政敏敏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好的预感。
"筠竹年纪还小,也不急着用,那床就先挪出来给筠溪吧。家具什么的,能用的上的,也一并拿出来。"慕良翰沉吟了一下道。
宗政敏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是竹儿的嫁妆,怎么可以..."
慕良翰登时冷下了脸,"筠竹才不过十三岁,人家都还没定下,出嫁还早着呢。这么早做好了,不也是白白放着招灰?挪给她姐姐用又有什么?"
"就这么定了。"慕良翰说罢,便甩袖离开了。他向来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情自然是由他来做主。
宗政敏敏蓦地瘫软下来。
她当年嫁给慕良翰在端王府看来就是一件丑事,陪送的嫁妆自然也不多。这些年她趁着管家的机会,处心积虑地捞钱,就是为了给女儿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女儿到了婆家不会被瞧不起。
就算将来老了,女婿喜新厌旧,女儿守着大笔的嫁妆和孩子,也能过得好。
她花了大笔的银子,那张千工床用的是最好的紫檀木,请的是京城最出名的老师傅。那些家具也无不是红木、紫檀等珍贵木材制成。单单这些加起来,就花了她一大半的积蓄。可是,现在这一切却都没了。
慕筠竹完全愣住了,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长久以来她一直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不管她做了什么,父亲都会宠着她,向着她。
从来都是她从慕筠溪手里抢东西,可是这一次父亲却拿了她的东西要送给慕筠溪,甚至问都没问她一句就决定了,为什么?
慕筠婷的脸色也不比宗政敏敏和慕筠竹母女俩好,起码他们还得到了慕良翰的一两眼关注,而她却是自始至终都被完全忽略了。
即便她早就知道,在这个家里,如果不能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利用价值,她获得不了任何人的注意,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冷。
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绝不要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慕筠溪,你等着,我一定要弄死你!
此时,她的心里正好有了一个毒计,就在...
另一边,慕筠溪和母亲陈秀之间的气氛却是十分的温馨。
陈秀被慕筠溪扶到软榻上半躺着,身上虽然微微有些疲乏,却没有丝毫睡意,"这么些日子没见,陪母亲说说话吧..."
"好。"慕筠溪点了点头,又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对司颜道:"你在地上跪了那么久,膝盖不知道受不受得住,这瓶是化瘀的上好药膏,你拿去用吧。这两天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好生休息着吧!"
司颜接过药膏,满脸感动,却并不想休息,"小姐,奴婢的腿一点儿都不疼,不会耽误了伺候小姐的。"
"行了,逞什么强啊!"慕筠溪瞪她一眼道:"回去好好休息吧,腿上的淤青没散之前,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是。"司颜知道慕筠溪这个表情就是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只好不甘不愿地答应,转身出去了。
陈秀欣慰地看着慕筠溪道:"娘亲的溪儿长大了,也知道为别人着想了,真是好!"
慕筠溪微微垂头,说起原身,她是真的十分无语。虽然慕筠竹经常欺负她,宗政敏敏也时不时给下个绊子,让慕良翰训斥她一番。可是陈秀对她是十分疼爱的啊,衣食用度也从没少了她的。不知道她怎么就养成了那样的性子,懦弱到甚至有些自闭,整天想的就是一些伤春悲秋的事,别说关心身边的人了,她连自己的处境都不关心。
现在这些在别人眼里,却都是她做的事情,真是丢脸死了。
她却没有看到,在她低头的瞬间,陈秀眼中闪过的那抹复杂。等她再度抬头,陈秀的目光已经恢复了一片慈祥柔和。
陈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看到你这样子,你嫁了人,娘亲也放心了。"
慕筠溪抱着陈秀的手撒娇道:"娘亲说的好像是我要嫁到多远的地方似的,就算嫁了人,我不还是在京城嘛。娘亲想我了,随时让人叫我回来就是了,或者去王府住几天也是没什么的。"
"胡说。"陈秀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哪有出嫁的女儿天天回娘家的,丈母娘住到女婿家里更是荒唐,你要好好的照顾你的夫君。"
"怎么就荒唐了,女儿念着父母常回家探望,那不是孝顺嘛。女儿尽孝道,谁能说三道四。"慕筠溪撅着嘴道。
陈秀嗔了她一眼道:"刚说你长大了,这又回去了,真是不经的夸。"
"女儿在您的面前永远都是个孩子。"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司棋的声音,"夫人,大小姐,老爷来了。"
陈秀和慕筠溪一愣,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
陈秀轻轻拍了拍慕筠溪的手安慰了她一下,才扬声说道:"请老爷进来吧。"
身为女儿,慕筠溪见到慕良翰本应该行礼。可是她现在是皇上御封的郡主了,这礼若是不行,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既然如此,慕筠溪也就干脆不勉强自己看,反正她也不喜欢这个父亲。
慕良翰看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慕筠溪,眼中闪过一抹愠怒。可是想到慕筠溪现在和以后的身份,他又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筠溪这是还在怪父亲之前想将你送进庙里的事情呢?"慕良翰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慕筠溪,让慕筠溪的身上窜起一阵鸡皮疙瘩,实在是太肉麻了。
慕筠溪干脆垂下眼,不再看他,淡声道:"女儿知道父亲所做都是为了整个慕家,父亲您觉得得罪不起德妃娘娘,为了保全整个家,牺牲女儿一人不算什么。不过是去庙里修行,又没要了女儿的性命,已经算是仁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