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博延以前从不私下和朝臣来往,即便是现在圣宠一时无两,依旧保持着以前的作风。
现在太子被废,储君之位花落谁家无人知晓。官员们都想着在未来储君未彻底发迹之前搭上关系,以期将来混个从龙之功,更上一层楼。
目前,宗政博延虽然也被不少人看好,但事情到底还没有定论。谁也不愿意为了还没影儿的事,去得罪其他拥有同样机会的皇子。
"一群墙头草。"十一皇子借着酒杯的遮掩,低声嘟囔了一句,只有他自己和离他最近的宗政博延能够听见。
宗政博延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十一弟虽然是为他抱不平,但终究还是太年轻,很多事情都看不透。
每年有多少举子科举高中,可是最终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又有几个呢?
生存到最后的,五一不是奸诈狡猾的老狐狸。这样的人适合在朝堂上生存,可也因为这样磨去了他们年轻时的热血和激情。
他们喜欢投机,却不会轻易冒险。
而他也并不需要这些人的投诚,因为就算他们投过来,他也不可能给予他们完全的信任。却还要给父皇留下一个结党营私的印象,简直就是赔本买卖。
相对这些老狐狸,他还是喜欢那些涉入官场未深的年轻人,虽然行事可能略显青涩,但本性仍在,要获得他们的忠心更加容易。
而且,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这些一脸橘子皮的老狐狸打机锋上。还不如赶紧散了,回去抱自家温香暖玉的王妃。
宗政博延饮下杯中酒液,站起身,就准备告辞回房了。可还没等开口,一只粗糙的大手就从背后搭在了他的肩上,接着耳边就想起一串震耳欲聋的大笑,"表弟你可终于成亲了,来来来,和哥哥们喝两杯。"
宗政博延蓦然一僵,心中生出一个不妙的预感,这个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清楚来人后,脸上常年不化的寒冰也禁不住露出一丝裂纹,"晋表哥,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为什么这家伙都跑来他家参加婚宴了,却没有人通知他一声。还有舒鹏飞这些混蛋,跟着裹什么乱?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的大海碗是哪里来的?他可不记得让管家准备了大海碗盛酒招待客人。
宗政博延将冰冷的视线投向管家,管家苦着脸缩了缩脖子。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主子您都搞不定高将军,他一个管家能管什么用?
新房里,慕筠溪一开始还端端正正地坐着,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宗政博延回来,她就忍不住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脑袋上顶着的凤冠,实在太有分量,脖子的负担很重啊。
"咳。"她咳嗽了一声,司颜立刻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忙低下头小声劝道:"小姐您再忍耐一下吧,王爷应该就快回来了。"
王爷就算被其他的皇子殿下拦下来灌酒了,这个点儿也该把人放回来了。毕竟过了子时就算是第二日了,总不能让新郎错过了洞房花烛夜。
小姐这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总不能就差一步却功亏一篑。
"可是我饿了啊。"慕筠溪鼓着脸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整天的时间,她就在早上吃了几块点心,这会儿估计时间都得晚上八九点了吧,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嘛。
他们俩说话声音都很小,司颜觉得房间里的其他人应该听不到,她还是谨慎地抬头扫了一眼,确保万无一失,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给慕筠溪一个小纸包,低声道:"这是奴婢特意准备的糕点,小姐先吃点将就一下吧。"
俗话说人有三急,为了新娘新郎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成亲这天新人基本上是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的。新郎还好一点,仪式结束了,就是酒宴,大吃特吃都没关系。新娘就比较惨点了,因为新娘必须盖着盖头老老实实地坐在新房里等新郎来掀盖头,这期间肯定是捞不着吃东西的。
司颜之前就预想过现在的情况,所以事先在身上藏下了一包糕点。
慕筠溪抱着糕点叹了口气,她对这种干巴巴甜腻腻的东西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而且饥饿的时候吃这种甜味儿的东西,只能越吃越饿,根本不顶事。
关键是,她为什么要忍啊,这一切明明是宗政博延那个混蛋的错。不知道她还在饿着吗,居然这么晚还不回房。
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慕筠溪一怒之下,抬手就把盖头拽了下来。
房间里顿时响起数声惊叫。
"王妃这是做什么?王妃难道连基本的规矩礼教都不懂吗?"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站出来对慕筠溪质问道。
或许不能说是质问,这基本已经是赤裸裸的指责了。
慕筠溪抬头,冷冷地看着那女人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么对本宫说话,难道这就是秦王府下人的礼仪?"
看这老女人的衣着,在秦王府里应该是有些地位。但是再有地位,也不过是个下人。一个下人,竟然敢当面指责她这个主子,这是想给她下马威吗?看来她之前对宗政博延真是高估了,府里出了这么个不知上下尊卑的东西,恐怕后院都被这老女人把持了,他竟然一无所知,简直是愚蠢。
慕筠溪环视房中的丫鬟一圈,发现她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这老女人的逾越之举一般,眼神不由更加冰寒。
这个老女人绝对不能留,否则,这王府后院的权力怕是永远不可能完全掌握在她的手里。而她从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超出自己的掌控之外。
慕筠溪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这女人的预料,她脸上忍不住闪过一抹恼怒,冷哼一声道:"奴婢确实不是什么身份贵重的牌面人物,不过是喂了秦王殿下几口奶罢了。皇贵妃娘娘薨逝时将秦王殿下托付给奴婢照顾,这些年来奴婢一直兢兢业业。奴婢的规矩事皇贵妃娘娘调教出来的,王妃..."
她显然对自己奶娘的身份十分骄傲,越说越是兴奋,不经意间对上慕筠溪冰寒的双眸,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