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慕良翰的事情,她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也没了信心。不过,秦王那般尊贵的人,能为女儿做到这般程度,想必该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
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日后便是好好培养小儿子,争取让他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便是将来秦王变了心,女儿也有个撑腰的人。
慕筠溪的眼圈又忍不住红了红,站起身,后退两步,郑重地双膝跪地,朝陈秀磕了个头,"女儿拜别母亲。"
"去吧。"陈秀别过头,不想让慕筠溪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再怎么放心,想着女儿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了,终归还是舍不得。
可舍不得也得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终有那么一天。
慕筠溪起身,深吸一口气,转身出门。
自穿越以来,至今也不过八个多月的时间,中间还有四个多月是在外面度过的,她在这个家里居住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按理说不该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可此时要离开了,心底的不舍却一下子涌了出来。
宗政博延念诗的声音还在继续,司颜上前为慕筠溪盖上盖头,和冬梅一起扶着她缓步走出。
舒玉真和秋菊一人一边,将禁闭的房门缓缓向两边拉开。
外面哄闹的声音立刻清晰地传了进来,慕筠溪听到有人高声喊道:"新娘子出来了。"
宗政博延念诗的声音亦戛然而止,定定地看着那个一身大红嫁衣的身影,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嫁衣的金线刺绣上,反射出一片耀目的光华,笼罩在其中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而虚幻。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砰砰""砰砰"的声音鼓动着胸腔,形成一股奇异的热意。
按照习俗新娘是要由女方的兄弟背上花轿的,可慕筠溪的亲兄弟都还在襁褓里吃奶呢,堂兄弟们都在老家务农呢,慕良翰根本看不上那些侄子,哪会想到邀请他们来参加女儿的婚礼。
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退而求其次,由女方的父亲代替兄弟。
慕良翰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一道大红色的身影越过自己,朝慕筠溪伸出了手。
"为夫来接娘子归家。"
围观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秦王殿下要做什么?"
"刚才秦王殿下说的是为夫不是本王哎..."
"还称那慕筠溪微娘子呢。"
"这不合规矩。"有人忍不住叫嚣。
立刻就有人反驳道:"那又如何,秦王殿下自个儿愿意,别人管得着吗?"
又有人接口道:"再说这成亲的步骤不过是约定俗成罢了,各地都有不同的风俗习惯,说不准今日之后京城的风俗就要变上一变了呢。"
周围的喧嚣慕筠溪好像完全听不到了,眼里只剩下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因为盖着盖头,大概是为了让她看到,那手直接伸到了盖头底下,距离她极尽。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只大手上散发出来的热意,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引诱着她伸手抓住。
诱惑太大了,蠢蠢欲动怎么办?慕筠溪问自己,然后极快地给出了答案,忍不住那就不要忍了呗。
她伸手,握住了身前的大手。
白皙如玉的小手和蜜色的大掌交握在一起,色差十分明显,看在慕筠溪和宗政博延眼里却觉得出奇的和谐。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慕良翰面色青白,急切地踏前一步,道:"殿下,这不..."
"规矩都是人定的。"宗政博延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丝毫不带感情地道:"况且,岳父大人也已近不惑之年了,本王实不忍心让您如此操劳。"
这话表面上听着十分窝心,慕良翰却觉得一股凉意直戳心肺。
本来,新娘出阁由娘家兄弟或者父亲背出去,一是为了显示新娘有娘家依靠,二也是提醒新娘子不要忘了娘家,两家相互帮扶之意。
可自己现在明显是被秦王摒除在外了,这是要和自己完全撇清?
没等他想明白,宗政博延已经转身在慕筠溪面前半蹲了下来,"上来。"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慕筠溪也忍不住微微怔楞。封建社会是如何等级森严她心里十分清楚,宗政博延身为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又出生皇家,有些高人一等的想法不足为奇。
是以,两人交往之初,即便已经定情,宗政博延依旧在她面前自称本王。她也从未表示过不满,因为她很清楚,一个人的世界观价值观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她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斗的准备。
总有一天会把宗政博延调教成让自己满意的忠犬老公。
可没想到这家伙的觉悟竟然这么高,妖精打架之后,立刻就改了自称。而今天,他竟然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背起她。
慕筠溪错愕了一瞬,便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双手松松揽上宗政博延的脖子,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身体贴近的瞬间,热度从彼此身上传来,两人明明早已寒暑不侵,此时却仍然感觉到了一种由内而发的温暖与兴奋。无关情欲,只是由心而发。
十一皇子看着宗政博延背着慕筠溪出来,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又古里古怪地笑了起来,三两下窜到宗政博延身边,对着他挤眉弄眼。
宗政博延淡定迈步,全当没看见。
十一皇子无趣地摸了摸鼻子,原地摇头晃脑一番,又追了上去。眼睛里却满满都是笑意,本来他还担心自家五哥这么无趣的性子,成亲后和五嫂怕是得有不小的矛盾,没想到五哥竟然开窍了。
今天五哥这一番表现,五嫂还不得记一辈子啊,日后夫妻生活肯定美满。
唉,明明对方才是哥哥,却要让他这个弟弟来操心。
十一皇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得到宗政博延警告的一瞥,立刻抬头挺胸,嘴巴高高翘起,做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了。
宗政博延满意地收回视线,十一皇子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心里的小人儿几乎要打着滚儿哀嚎,做弟弟的没人权啊,总是被哥哥压迫,简直像颗可怜的小白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