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榕榕住的园子是早年先皇一位贵人所住之处,园内景色宜人,花园是通往外界必经之路。这位贵人生前对花园布置极为讲究,所以这园中多有假山与蜿蜒小径,景致甚是别致。
一女子身着窄袖的衣衫,一手轻轻提着裙子,一手摸着路旁的树木,口中念念有词。
“三百四十五……三百四十六……三百……哎呀——”女子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假山的石阶上,膝盖重重地磕在石头上,瞬时她已疼得满头大汗。
“小姐!”翠儿一阵惊呼,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小姐,你要不要紧啊!”
“没事,没事。”穆榕榕咬咬牙,揉了揉不偏不倚正好磕在石头上的膝盖,那里已经隐隐渗出殷殷鲜血,她面上仍虽露着笑,可是眼中已是疼出了泪来,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翠儿心疼地拉着穆榕榕的手,“小姐,还是别数了吧,反正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你要去哪儿我搀着你便是,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在这里摸着数步子,这个园子里假山又多,小径又多蜿蜒陡峭,你看你这几天以来都摔了十数次了……”翠儿说这,眼中已有心疼的泪花。
“没事,翠儿。”穆榕榕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我这不是已经知道前面三百来步如何走了吗,不要半途而废,我们离回府的日子还有数月,若是这一段时日都要你来扶着我走,我岂不是像一个废人一样,再说你也知道我习惯了这般走路,不愿让人扶着。就让我数完吧,多走几次我就知道该怎么走了。”语罢,她又站了起来,继续摸索着往前走,她的膝盖已经渗出殷殷鲜血,疼得走起路来不免有些跛,手腕上也有几处擦伤。她一边摸摸假山,一边摸摸路边的树、长廊,一边数着步子,脑子里在努力地记忆。
对于一个常人来说,记住一条路简单异常,可是对于一个有眼疾的人来说,记住一条路却是异常艰难,她要知道走到多少步的时候应该转弯,或是有台阶,还要在她黑暗的世界中辨别方向,个中艰难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何况这花园中多是蜿蜒在这崎岖假山上的小径。
“四百零一……五百……”
不远的树林站着一众宫人,而彼时的穆榕和翠儿却并不知晓。元恪一身黑袍,上绣朱红色五爪行龙纹,腰上的五彩祥云纹玉佩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他的神情是少有的肃穆,负手而立,隔着茵茵垂柳遥望那个因为有眼疾而摸索着向前走的女子。他今日不过是路过此处,偶然看见这一幕,原来数月之前这个女子在尚书府中为他带路,竟是凭着毅力与记忆将每一条路烂熟于心,心头登时有些酸涩,有开始有些佩服她的毅力,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好强。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并不言语,那样远远遥望了一会儿,转身离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