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此英明，定不会相信坊间谣言，何来被歹人蒙骗一说？”云墨衣先给他戴顶高帽，再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至于我掩藏身份，只不过是因为被人假冒，却不知对方底细，所以不得不将自己隐于暗处。被逼无奈，还请公子恕罪。”

不会相信坊间谣言？他当时的确不信，还曾派小绿去暗地查访，是小绿带回来的结果，才使他深信不疑。小绿？楚亦寒微眯双眼，这些暗卫一向忠心耿耿，都是他最信任的人，小绿为什么要撒谎？是被人收买？那其人目的何为？

如若小绿真的背叛了他，那便大事不好，暗中有人，竟能将他身边苦心栽培的心腹之人收买，他自己的安全，岂不也岌岌可危？想罢，楚亦寒无心多留，也无瑕再追究云墨衣之罪，立刻回宫，定要查明此事。

回到宫中，楚亦寒立即招来所有的暗卫，待暗卫整齐站好队列，楚亦寒环视一周，冷冷地道：“小绿，你站出来。”

一个穿青衣，手持佩剑，面无表情的人走出队列，跪于地上。

“小绿，朕平日待你如何？”

“皇上待奴才恩重如山。”

“那朕问你，你为何要背叛朕？”眼中的寒芒，足以能冻死人。

“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未背叛。”小绿磕了个头，仍是面无表情。

“哦？那朕问你，云墨衣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是谁在背后主使你对朕撒谎？说！”楚亦寒龙颜大怒。

小绿知已事情败露，低垂着头，半响无声，就在楚亦寒不耐烦之际，小绿“砰”的一声，斜倒在光滑的地面上，眼珠突出，口吐鲜血，痉挛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一旁的暗卫急忙上前用手探了探鼻息，并仔细查看一番，说道：“禀皇上，小绿已服毒自尽，另外，这个小绿是假的。”说完，沿着尸体耳后，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赫然是一张中毒发黑，全然陌生的脸。

楚亦寒大惊，他身边武功高强之人，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调了包，而且假冒之人，将小绿的音色表情、武功动作，模仿的一摸一样，一直潜伏在他身边，竟然连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简直太匪夷所思！

那么所有的暗卫，皆不可信了，他身边，还有可信之人？

楚亦寒亲自，将所有暗卫的脸查看了一遍，确认是否还有易容之人，幸好的是，除了小绿一人，别的暗卫均是真人，只是，也不能再完全信任。

原本还能推心置腹的老四，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整日痴痴傻傻，沉默寡言，跟他说什么都无动于衷。身边再无可以说话之人，在这深宫，孤寂之情油然而生。

暗叹一声，自古皇帝都是孤家寡人，因为皇帝不能有真感情，这个位置，突然觉得似乎没有那么诱人，实在是高处不胜寒。

眼前之事，有人能将他身边暗卫换走，且让他毫不察觉，单凭假小绿一人之力，决不能完成。还有云墨衣被冒充之事，假小绿遮掩，定是受人指使。种种迹象表明：幕后，肯定还有谋划之人，且此人对他身边的人和事极为熟悉，很有可能，为了行事方便，此人就潜藏在这宫中。说不定，他一直琢磨不透何人所下的“绿梦萝”之毒，就是此人所为。

只是不知，其人目的究竟是什么？假小绿在他身边潜藏许久，完全有机会对他下手，却迟迟没有动静，难道只是作为耳目，在等待时机成熟？

假小绿死的极为痛快，看手法，定是玄衣教的死士一类，没想到，这玄衣教的黑手，不仅在朝堂，还已经伸到深宫中来了，楚亦寒忽觉如芒在背，心生寒意：他们现在还没有动手，说明还没有万全准备，再不将他们剿灭，他这个皇帝有一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只是，负责玄衣教一事的兵部，一直毫无建树，总是教人怀疑，林正存莫不就与此事有关？

恐怕，现今唯一能与此事撇清关系的，只有云相了，因为，暗中之人，冒充云相的女儿，意图定是为了阻止云家和皇室的联姻。

眼下，只能拉拢云相，借以对抗朝中玄衣教的走狗。

打定主意，楚亦寒片刻不敢耽误，换上行装，披了一个大斗篷，将整个人完全隐藏在斗篷之中，一个人也没带，从寝宫之中的地道，暗自潜藏出宫，夜访丞相府。

刚用过晚膳的云墨衣，此时正百无聊赖地缩在映雪院里，斜倚在美人榻上，与凝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其实正想着心事。

自从被三王爷休回府后，云府的人怕她伤心，均是闭口不提此事，日间，家人见到她，总是笑意盈盈，实则，云墨衣知道，云相不知唉声叹气多少回，连头发都愁白了，云夫人的眼泪，暗地里也不知掉了几许，就连爱跟她抬杠的三哥，也总是在言语上让着她，想跟他吵吵嘴都吵不起来。这样的气氛，云墨衣感觉很压抑，没事总是不敢踏出映雪院，以免家人又替她伤心。

林月词其人，算是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再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然而，后面还有多少烦心的事情，没有解决。林家的阴谋，叶梦熙背后的势力，师兄的一直没有消息，最重要的，麒麟之心到底在哪？一桩桩，一件件，要慢慢理清才好，该受到惩处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自己要保护的人，一个也不能受到伤害。只是突然觉得，一个人，面对这许多事情，总是有心无力，如果有个人，在她感到累的时候，能给她肩膀靠靠，在她觉得伤心的时候，能够给她安慰，让她不用死撑，这也许就是幸福吧。长长地喟叹一声，师兄，你在衣儿身边就好了。

“小姐，老爷请你去一下书房，说是有贵客到访。”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云府的小厮来报。

“好，我一会就去，你先下去吧。”云墨衣点点头，起身慢慢整理躺皱的衣角，思绪却在飞快运转：贵客到访？定是楚亦寒兴师问罪来了，天色都晚了，他就这么等不及，要来维护他那可笑的皇帝尊严？

书房，灯火通明，在窗格上映出两个拉长的影子，云墨衣姗姗走来，敲门道：“爹，我是衣儿。”

“门没锁，衣儿进来吧。”云相慈爱的声音传出门外。

推门进去，窗台香炉里依旧燃着香木，袅袅香味弥漫整个房间。房中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赫然是云相，坐着的，果然是楚亦寒，两人适才不知在说什么，看见她推门进来，俱都停了话，转过头来看着她。

门外月光洒在走廊上，此女一双纤纤玉手推开房门，带入一室怡人春风，吹起她白色拖地水裙，裙袂飘飘，长发飞扬，那份风姿，那份悠然，竟不知是月光映衬了她，还是她修饰了月光，这一瞬间，这一刻的惊艳，在楚亦寒的心中定格，成为永远。那个不算绝色的女人，在一霎那，居然感觉，再也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

若收入宫中为贵妃，想来也算一件美事。

心思神游之际，只听云相招呼道：“衣儿，快来叩见皇上。”

云墨衣娉婷走来，盈盈一拜：“叩见皇上，皇上圣安。”

“免礼。”楚亦寒收回思绪，说道。整个人仍然裹在那个大斗篷里，斗篷在他脸上投下黑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找衣儿来为何事？”看不真切楚亦寒的神色，云墨衣拿捏不定他的意图。

“朕和你来往多次，知你是个聪明女子，朕也不便久留，也就不与你废话，直接道明来意：适才已与云相商讨，三日后，欲立你为贵妃。”

呃？纵使云墨衣心思再剔透，也没有反应过来，原本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他下午离开的时候那般怒气冲冲，现今，他说什么？“欲立你为贵妃”？

云墨衣神色不明地看着他，直以为他是说错了，或者自己听错了话。

“你没有听错，朕，想立你为贵妃。”楚亦寒难得有耐心地重复一遍。

“理由？”云墨衣挑眉。

“你如此年轻，便被老三休弃，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娶你，你想必不会想就此孤独终老罢？此事也该怪朕，若不是朕，你已然是谨王妃了，所以，朕回去后自省，应该补偿你。”楚亦寒试图先给她分析厉害，现在没人要你了，朕要立你为贵妃，你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然后再放低姿态，你看，朕身为帝王，敢于自省自身，说明朕很诚心诚意。

然而，正是他的低姿态，让云墨衣心中警铃大作，以他皇帝的骄傲，就算知道是自己的错误，也决不直接承认，最多是想法弥补，若亲口说出，必定别有目的。

云墨衣没有答话，将目光看向云相，云相用眼神鼓励她：“衣儿有何话，但说无妨，爹爹永远站在你这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