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只是“呼呼”地喘着粗气,并未答话,看样子疲惫已极。
云墨衣将药粉小心的撒到伤口处,替他包扎好,再替他穿上衣服,道:“今晚先替你处理伤口,明早起来再给你熬药,你先在这榻上睡吧。”说完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替他盖好,那人点点头,乖乖地闭上眼睛睡去。
云墨衣开始仔细打量起他来,又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眼睛睁开的时候是极冷的,仿佛能洞穿一切,英挺的鼻梁,完美的下巴,嘴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往上挑,像是在笑又不像在笑,这是一个琢磨不透的男人。穿的衣服价值不凡,乌黑的头发上面用一只名贵的玉簪固定在头顶,下面随意披散下来,显得十分贵气。
云墨衣看了半响,终是忍不住瞌睡的侵袭,熄了烛火爬上床睡觉。不知睡了多久,却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云墨衣惊醒过来,侧耳一听,却是榻上的人在说梦话,听了半响觉得状况不对,下床点亮蜡烛,近前一看,榻上的人满面潮红,叽里咕噜说着胡话,全身却不停地发抖。云墨衣暗道不好,上前一探,果然额头烫得吓人。
冬天的夜里本来气温就低,屋里虽然生着火,却是没有增加多少暖意。榻上铺的东西太单薄,着了凉,加上他受了重伤,自是发起烧来,眼下若是持续下去,他肯定活不过天亮。
云墨衣想了想,终是不忍心一条生命这样在她眼前消逝,不管他是什么人,至少他对她是没有恶意的。咬了咬牙,将他抱起,放到温暖的床上去,拿出一粒药喂他服下,再拿毛巾浸湿凉水,敷到他的额头上。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后半夜,云墨衣打着哈欠,吹熄烛火,上床将两人盖好,沉沉睡去。
一直睡到天色大亮,凝香来叫门,云墨衣才悠悠地醒过来。伸个懒腰,正要答话,忽然觉得有人正看着自己,往视线处看去,一个男人睁着大眼睛,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昨夜发生的事情瞬间映入脑海。云墨衣很自然地摸摸他的额头,点点头:“烧总算是退了,若再不退,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男子看她没有一丝难为情,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怒气:“你经常让陌生男人睡在你的床上吗?”
云墨衣看他一眼,道:“像你这样喜欢带着伤夜半闯入女子房间的男人很多吗?”
男子莫名地松了口气,岔开话题:“我与你素不相识,甚至还对你生命造成过威胁,你当时迫于无奈救我也就罢了,为何我昏迷不醒时还要救我?你难道不怕我好了以后会对你不利吗?”
“我答应过你,要给你疗伤,我虽然是女子,也不过知道说出的话一定要做到罢了,至于你,会对你一个救过你的命,而且对你没有丝毫威胁的女子下毒手吗?”不怕他对自己怎么样只是源于自信。云墨衣披衣下床,打开门让凝香端水进来洗漱。
凝香走进来,看见屋内情形,喊道:“小姐,你怎么让他睡你床上!”
云墨衣敲敲她的脑袋,嗔道:“小声点,他夜里睡榻上着了凉,发起烧来,我心不忍才将他弄到床上去的,一会我去厨房熬药,你替我把风,注意别让人看见。”
凝香揉揉被敲疼的脑袋,瞪了床上的人一眼,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出门去准备早饭。
床上的人道:“你答应我等我伤好要送我出府,如今你这院子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恐怕我一出你房门便有人禀告给楚亦尘,你倒是要如何送我出去?”
云墨衣道:“不用担心,伤好再说,你至少还得躺五六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墨衣每日替男子换药,熬药,却从不问他姓名,男子也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两人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男子逐渐能够下床自由活动了,终于到第八天,云墨衣说:“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剧烈活动就没什么问题,你可以走了。”
男子问道:“我要怎么出去?”
“这个容易。”云墨衣找来破劫的衣服让他换上,给他脸上蒙上一层人皮面具,再一阵描描画画,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破劫。“你扮成我的侍卫出去,他们只会搜你的身,不会拦你,你出去以后会怎么样,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男子看着镜中的脸,暗暗吃惊,说道:“医术卓绝,易容术高超,有两个武功不凡的属下,你真的只是三王府一个不受宠的侧妃吗?”
云墨衣冷道:“我没有过问你的事,也请你不要过问我的事。”
男子沉默半响,从怀里掏出一个龙形的玉佩,放到云墨衣手里:“这个你拿着,算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云墨衣手心收拢,玉质温润,显然是一块价值不凡的宝玉,点点头,将玉佩置于一旁的梳妆台上,道:“我送你到院门口。”
两人再没有交流,一前一后地走出去,到得锦园门口,侍卫果然只是仔细搜过身,并未阻拦,那男子就这样在他们眼皮底下走了出去。
云墨衣回到院中,将破劫抱起,施展轻功避开所有的暗卫和侍卫,将破劫带出王府外,让他待会自己走回去,云墨衣再转身回到锦园。如果假破劫只是出去,而迟迟没有回来,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有此一举。
回到院中,凝香一脸好奇地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不直接用轻功送那人出去呢?反而要多此一举?”
云墨衣笑道:“他只当我会医术和易容术,却不知我会武功,医术和易容术对他构不成威胁,他便不会放在心上,若是知道我有武功,而且他都探测不到,一定会注意起我这个人,对我多加提防,我们不知晓他是敌是友,过多地暴露自己的实力对自己不是好事。”
“哦。”凝香恍然大悟。
昨日下过一场大雪,今日放晴。
一大早,闻人灵便来找云墨衣,见到她便嚷嚷:“云姐姐,你要再不出现,我哥就要被饿死了!”
云墨衣奇道:“我不出现,你哥怎么会饿死?”
闻人灵道:“这么多天见不到你,我哥患了相思病。整日里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大圈,再这样下去,不饿死会怎样?”
“……”云墨衣一阵无语。
闻人灵亲热地挽上她的胳膊,撒娇道:“好姐姐,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哥说要去爬雪山狩猎,让我来邀姐姐一起去,还说请不动你就不带我去,云姐姐看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就一同去吧?”
去吗?这些日子在屋里憋坏了,去活动活动也好。
点点头,道:“那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收拾收拾。”
闻人灵兴奋地跳起来:“好,云姐姐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行,其余东西我哥都准备齐全了。”
云墨衣嗔道:“你姐姐我就这副丑样子了,怎么打扮也不漂亮。”
闻人灵摇摇头:“云姐姐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在我哥眼里更是无人能及的。”
云墨衣刮刮她的小俏鼻,道:“你这丫头,三句话不忘替你哥说话,他拿什么好处收买你了?”
闻人灵摸摸鼻子,调皮地吐吐舌头,笑道:“呵呵,被姐姐看穿了,大哥说要是帮他早日得到姐姐芳心,就教灵儿轻功。”
云墨衣故意板起脸孔:“你就为了学轻功,就把我卖了?”
闻人灵挽着她的胳膊左晃右晃:“哪有!人家也是真心喜欢姐姐啊。顺便想学轻功而已。”
“鬼丫头!”云墨衣边说边走进内室换衣服。
换了一身轻便的行装,准备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带上凝香,三人坐马车直奔闻人府而去。在闻人府与闻人醒会合,闻人醒带了一个侍卫,闻人灵带了一个侍女,三人坐前面一辆马车,凝香与侍卫侍女坐后面一辆马车,车辘滚滚,往东城门而去。
闻人灵的小嘴总是说个不停,一刻也不能安分:“云姐姐你看,我哥是不是瘦了?”
云墨衣看去,闻人醒确实下巴尖了些,眼睛下面一圈墨色,不同于往日的神采奕奕。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人醒问道:“这么一段日子都不出来,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府里有些麻烦事。”
闻人灵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云姐姐,我看好多侍卫把你的院子包围着,我进去的时候还硬要搜我的身,我一通大骂,还抬出谨哥哥的名字,才没让他们搜,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闻人醒皱眉道:“楚亦尘欺负你了吗?”
云墨衣摇摇头:“前些天府里进了刺客,跑到我的锦园去了,楚亦尘为了搜刺客才监视了我的院子,他还不至于为难我。”
闻人醒急道:“那个刺客呢?你没什么事吧?”
“他已经走了,我没事。”
闻人醒松了一口气,黯然地道:“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见到我。是不是我太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