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不由暗自冷笑，这也太明显点儿吧，傻子才看不出来呢！可打眼儿一瞧大小姐，人家却完全没把心思放在这里，只微微闭了双眼，托着腮，打起盹儿来。

莫非这里面的猫腻，和她有关？就算要试自己，她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

这边吴大娘在俩人的一再提示下，已经找准了正题：“今儿个我倒确实瞅见一个黑咕隆咚的身影，像只大老鼠似的，哧溜一下就窜出了厨房，老婆子我紧忙跟了出去，就在离柴房不远处的旮旯角里，还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香叶听到这里，眼角总算是流露出几分笑意，愈加的轻声细语：“那你可听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一直冷眼旁观的薰衣，此时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了，她们该不会听见她和那小贼说了几句话，就误以为俩人是一伙儿的吧！

许是心头想到了什么，吴大娘忽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请大小姐明鉴，老婆子我年老耳聋，确实听得不甚分明，只隐约听到两个人的声音，一个说什么‘去茅房寻人’，另一个则说‘身子虚’、‘占便宜’……”

不等她这边把话说完，一边儿默不吭声的大妮子突然身子一软，也跟着跪了下去。

“妮子姐，你这是做什么？”薰衣心里这个恨啊！

这会子，大小姐总算有了反应，眨着眼惊讶道：“才这么会儿工夫，就都说完了？”

“说完了。”香叶上前一步，抢先说。

“抓着贼了？”

“抓住了。”鹃儿脆生生的应道。

“哦？”扫一眼地上跪着的俩人，大小姐脸上立刻有了嫌恶的神色：“鹃儿，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儿了，你说说，这吃里爬外、小偷小摸的仆婢，应当如何处置呢？”

鹃儿得了大小姐的垂问，面上立时浮现出一丝得意来：“按照府中规矩，须得根据偷盗物件的贵贱，以及偷盗的次数来定，轻则关入柴房，闭门思过三日，重则打三十大板，交予官府查办。”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一丝不差，大小姐不由微微点头：“那就按规矩办事吧！”

她这话一出，不单是大妮子吓得不轻，就连薰衣也微微错愕，就算大小姐要找由子罚她，挫挫她的锐气，让她不得不开口服软，也用不着找个这么烂的借口啊，而且，还捎带上个胆小怕事的大妮子。

话说回来，想要叫她服软，又岂是关关小黑屋，饿上几顿就能够轻易达到的？未免太小瞧她花薰衣了！

“大小姐明鉴，奴婢冤枉啊！”酝酿良久，大妮子终于身子一抖，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然而，大小姐却充耳未闻一般，拿眼一横鹃儿几人：“还不快去办！”

到了这个时候，鹃儿却反而迟疑了，期期艾艾的说：“小姐，依奴婢看，她们不过是新来的丫头，又是初犯，不如……”

“初犯？”没想到，大小姐竟有几分火了：“好你个大胆的奴婢，竟敢在本小姐眼皮子底下包庇她，在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小姐？！”

自家小姐的脾性，鹃儿还是摸清楚了的，她绝不是个会把不相干的小事放在心上的人，第一次见她为这点儿小事动气，她也惊得浑身一震。

“怎么，本小姐说话不好使了！”啪的一声，大小姐把茶几上的细瓷碗拂到了地上。

不偏不倚，那碗却像长了眼睛一样，径直奔着一个丫头的鞋面上砸去。

“哎——”丫头尖叫一声，连忙后退，却还是没来得及，被瓷碗砸中了大脚趾，顿时疼得蹲下身去。

“眼不见为净，”大小姐余怒未消，指着那个丫头说：“给我关到柴房去，不经本小姐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谁要是胆敢偷摸给送东西，一并按偷窃处理！”

她这番话一出口，整个屋子再次鸦雀无声。

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薰衣认识那丫头，正是带她们去小厨房的那个。

“小……小姐，可……可她们说的是……”愣怔半晌，鹃儿忍不住开口。

“你当本小姐当真糊涂了不成！”大小姐杏眼一瞪：“不就是厨房失窃的事情么，前几日王大娘就跟我叨咕过，说是常有点心之类的吃食丢失，今儿个却正好叫她亲眼看到，一个贪嘴的小丫头而已，犯得着你们丢下手中的活计，在本小姐跟前儿聒噪个没完吗？”她环视着屋中各人，面色沉郁道：“我看这样好了，日后再有这类事情，一律找莺儿解决便是，无须再来烦劳本小姐了！”

众人面面相窥之余，除了那个倒霉的小丫头，谁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

“大小姐，奴婢冤枉啊！”小丫头面色如纸，趴在地上捣葱般磕个不停。

莺儿使个眼色，两旁的婆子就拿了麻绳、破布上来，将那丫头粽子般捆了个结结实实。

“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大小姐，你行行好，不要把奴婢送去府衙啊！大……”见动了真格，小丫头马上改口认错，却悔之晚矣，被婆子用破布塞了嘴，死拉硬拽的往门外走去。

“慢！”眼看着人就要被拖出门，大小姐又发话说：“看在她只比莺儿、鹃儿晚入府一些，就饿她两日，直接找人伢子来领了去吧！”

小丫头听了，急得唔唔直叫，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拼命的看向鹃儿，却终究是尘埃落定，再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待到小丫头被带出老远了，大小姐的语气才缓和下来，抬起头来时，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香叶，这样处理，你可满意？”

“不敢，不敢，奴婢不敢做大小姐的主，更不懂大小姐的意思——”轻言细语的一句话，惊得她连连摆手。

大小姐却权当没瞧见一样，啜饮一口桌上的热茶：“你不懂没关系，你只须要清楚，日后大厨房再不会丢人参乌鸡大补汤之类的吃食就行了！”

她这话，等于是替那小丫头认下了偷汤的事儿。

“哟，今儿个大小姐这里可真热闹，我正打发了人到处寻香叶这丫头，想不到却是在大小姐这里听差呢！”

随着一声听不出是真刻薄呢，还是假糊涂的话，一阵浓郁的香气袭来，一个蜜桃色的人影儿缓缓走了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