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恩尧并没有在此处停留半刻的意思，只淡淡地一句：“走，我带你认识一个人。”便转身出门。靖明有些莫明其妙：认识一个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江恩尧也不做解释，往前走两步，直接把她带到婉颐的门外。

他一把推开房门，婉颐已经换好了装束：齐刘海的短发，脸上不施粉黛，身上更是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她在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大衣，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苦思，远望仿佛是一朵月下的寒梅，雅致脱俗。

婉颐见江恩尧没有敲门就带了一个女人闯进雅间，吓得直直地站了起来，大衣下面隐隐传来几声珵璁的响声。江恩尧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打量了一下她：这个女人果然不是村姑那么简单，一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扑面而来。他忽地把靖明推到她面前道：“认识一下，她是你今晚的对手。”

靖明还不明就里，表情有些惊恐。婉颐看着这位近在咫尺，明艳动人的女子也有些手足无措。江恩尧走上前去，一只手掠起靖明的珍珠耳坠，一双细长的眼睛看向婉颐，缓缓道：“苏小姐，女为悦已者容，看样子你还是很不情愿，单从相貌上看，你已经输了，这个凤妈妈还是没把事给办齐啊！”

婉颐侧脸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冷冷地说：“江少爷，小女服素在身，如为悦人，确实不情愿；如为救人，倒也心甘。”靖明一惊，眼前的女子果然象梨花一样素白，她不由得回头看了看江恩尧，珍珠耳坠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哈哈哈，”江恩尧的笑声任谁听起来都会不寒而栗，“好，俏不俏，还要看三分孝！总之，苏小姐是个明白人，可千万别指望谁会来帮你。”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靖明尴尬地看着婉颐，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叫道：“江少爷，等等我！”

婉颐面含愠怒，冷若寒霜，心里狠狠地说：“江恩尧，小粽和佩儿我救定了！”

一阵爵士鼓响起，万花楼大厅舞台两侧喷出了一人高的焰火。在众人惊叹声中，置于台下的大型西洋乐队奏起欢快的舞曲，一队穿着炫丽的舞女跳起了香艳的开场舞。一时间霓虹闪烁，似是另一个天堂。

大厅座席分两层：一楼是贵宾席，分三行摆放了二十几张铺着金丝红绒台布的圆桌。桌上摆放着岭南的生鲜瓜果，长颈玻璃瓶里，醒好的红酒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和迷人的色彩。每张圆台边放了三张柔软的欧式沙发椅，供宾朋落座。其他身份稍逊一些的，都聚在二楼。二楼也放置了长条桌和木椅，桌上一应也有瓜子水果，只是少了红酒。

江恩尧身子微往后倾，半身靠在舒适的沙发椅上，手持一只水晶杯，带着一副玩世不恭不的表情品着杯中酒。黄卓原本进不了大厅，象他这样没有请柬的客人只能去偏厅。好说歹说才疏通了一个迎客，花了十个大洋偷偷给他在二楼找了一个座位，这个座位离江恩尧很远。一入座，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大少爷的一举一动。

开场舞蹈结束后，比赛即将正式开始，司仪首先宣布比赛的规则：花魁比赛分两场，一场为舞，比身段；一场为唱，比声色，最终花魁落到谁家将由来宾投票产生。

江恩尧的座席上放着一张紫色的选票，这是顶极的贵宾票，全场只有三张。黄卓看了看自己面前，只见茶台上搁着一张黄色的选票。他把票拿在手中瞧了瞧，正面写着：花魁帧选，请君赏鉴。背面写着“普通票”。他轻轻碰了碰坐在旁边一位中年人的胳膊道：“敢问先生，这票怎么用？”

中年人见他戴着一副眼睛斯斯文文的样子，似乎没有进过这种场合的经验，于是热心地给他讲解了一番：“这花魁的选票颇有讲究，分为三等，二楼客人都是普通票，就是这种黄颜色；一楼贵宾票为红色和紫色。贵宾票份量比较重，一张红色票可抵三张黄色票，一张紫色票可抵六张黄色票，紫色票由三位最尊贵的客人持有。”

“哦！原来是这样！”黄卓点了点头，笑道：“娱乐在此间被发挥到了极致。”

中年人见他有点呆得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又说多了几句：“这算什么，你若早点来，还可以赌一下花魁试试自己的运气，不过现在已经封盘了，明年乘早！”

“花魁也能赌？”黄卓有些诧异，他是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才子，这些人间万象见之甚少。

“什么不能赌！今年花魁最热的是叠翠楼的靖明姑娘，就连江大少爷都买她赢。这是明摆着的彩头，傻子才不跟风。”中年人见他越来越好奇，乘着没开场的空闲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看你没见识过，我再跟你说件奇事。原本参加花魁大赛的只有八位姑娘，不知怎么回事，临开场前新增加了一位姓苏的姑娘。”

“姓苏？她叫什么名字？”黄卓一听到“苏”字，激动得一把抓住了中年人。

中年人见他如此着急，心中暗笑这个年轻人没见过大世面。“小伙子，别着急，”他拉开黄卓的手道：“她叫苏蓓，桌上不是有张名单么，你可以自己看！”黄卓马上往茶桌上看去，果然有一张名单压在桌号的玻璃牌下。他赶紧取过来匆匆一览，其中确有一个叫苏蓓的名字，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婉颐！想到此处，他顿时惊得合不拢嘴：为什么江恩尧要如此待她？

他刚想站起来，中年人急忙把他拉回座位道：“年轻人，这里防务严密，江大少爷是什么人，岂能随随便便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既然来了就好好坐下来看吧！”中年人的话音刚落，灯光骤然暗了下来，追光打到舞台中央，一阵丝竹声响起，一位唐朝盛装美人袅袅地立在台上，原来是一位姑娘表演《霓裳羽衣曲》。有位公子识得精妙，赞道：“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此话随着乐曲声飘到江恩尧的耳朵里，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气定神闲地啜了一口红酒。今天这种红酒口味不错，是江恩尧所爱，他心满意足地放下酒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