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妈妈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点了点头，心想：她的计划如此周密，我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江大少爷赚一把！

她接过婉颐手中大小如雀蛋的戒指细细一看，一掬浓艳美丽的绿色愉悦着她的眼睛。随即“祖母绿”三个字脱口而出，她见多了贵胄显客，自然是识货之人。

婉颐径直走到屋内的圆桌旁，拿起桌上的茶碗泼掉茶水，用空茶碗从凤妈妈刚端进来的银盆里滔了半碗清水搁在桌面上。她转身招呼凤妈妈道：“您过来看！”。凤妈妈好奇她接下来将会做什么，不由自主地移步走近。婉颐从她手中拿过戒指，轻轻放入茶碗，戒指入水碰到瓷壁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水波平静后，凤妈妈盯着茶碗的瞳孔逐渐放大，只见原先洁白的茶碗内壁呈现出娇嫩欲滴的翠绿色，婉颐托起茶碗举在凤妈妈的面前，无需透过灯光，整个碗隐隐被一层柔美的绿色包裹。

凤妈妈啧啧惊叹之声不绝于耳，“这可是极罕见的祖母绿，堪称无价宝，今天真是让我开眼了，姑娘打算押多少？”

婉颐毫不犹豫道：“十万！”这个数字是经过了婉颐的仔细斟酌。首先从戒指价值来说，十分还不及一分，无论是押是当都能让人接受；其次，自己设计的这场赌局，赢家不能只是江少爷一人，她只不过是借江恩尧之名，促动庄家主动配合。毕竟庄家通吃，所以更要给庄家留下足够的摆布空间。

“十万？”凤妈妈吓了一跳，要知道十万之数眼下可以养活一支小型规模的军队，如果她押十分之一，那将会是……。数字一大，凤妈妈脑子里有些算不过来，因为亢奋，她此刻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也开始有些冒汗，心中飞速地盘点着自己的现金资产：江少爷刚给的银票，前两天收回的高利贷，箱子里的私己……

“你可想清楚了？”凤妈妈见婉颐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下注，已经对她深信不疑。婉颐抬手轻轻替她抚平旗袍上的折皱，淡淡地说：“别忘了，他们要银子，您要讨欢心，我要救人。一百来万买两条性命，江大少爷出手，这笔生意的数目必得合上他的眼。”钱对婉颐来说只是个数字的概念，不象在凤妈妈眼中是一个两个实实在在的银元。若要在这方面长见识，只消去到银行的金库看上两眼，所以凤妈妈相比婉颐，一提到巨额款项就显得十分不淡定。

但是这笔钱最终能不能打动江大少爷，婉颐心中没底。不过有了这笔钱，她就有了赢得花魁的动力。因为所有这一切的精心安排，能否成功都有赖于她在比赛时的表现。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如果一步不慎，都将满盘皆输，不仅救不到小粽和佩儿，还会将她自己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切商量停当，凤妈妈正要出门，婉颐看着空空如也的左手，忽然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轻轻叫住了她，“凤妈妈，您务必让他们好好保管戒指，它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若有幸达成心愿，明日定有人加一倍价钱赎回。”

婉颐答应落力表演，已经让凤妈妈在江少爷面前有了最好的交待。剩下来就是唾手可得的钱财，她只消按计划一步一步做，有江大少爷和这位人精一样的姑娘打包票，还有什么不敢博！凤妈妈郑重地点头道：“得人钱财，替人消灾，各行都有行规，姑娘请放心吧！”

她刚拉开门，就听见楼下司仪对着麦克风宣布：“尊敬的来宾，三十分钟后，一年一度陈塘盛事即将拉开帷幕……”

黄卓赶到平康通衢的时候，这里已是车水马龙。花魁大赛群芳竞艳，自然是吸吲了富家子弟公子哥儿的眼球，他向迎客侧面打听了一下，得知江大少爷已经抵达万花楼。迎客问过他的姓氏，高声唱和：“黄公子到！”

他刚要随着人流走进万花楼，不经意发现前面有几位穿长衫，戴礼帽的人正往另一座酒楼走去。不知为什么，黄卓总觉得走在中间那位大老板模样的人他很熟悉，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辨认。待看清楚那个人的身形，心道：“没错，是白大哥！他怎么会在这儿？”

黄卓紧跑了两步跟了上去。前面几个人仿佛知道后面有人紧跟，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还有几步之遥，他轻轻叫了一声：“白大哥！”那几个人停在原地慢慢转过身，领头那位果然是乔装打扮成商人的白淳焕。另外几人看他眼生，手立即伸向腰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白淳焕看清楚来人是黄卓，马上对周围的警卫和随行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是朋友。”警卫这才略放松了警惕，向他投来友善的目光。白淳焕他们之所以如此打扮，是因为在风云暗涌的一九二六年，国民政府和军队中清党之风愈演愈烈，多名暴露身份的要员被秘密扣押。他们的许多活动被迫从公开转为隐蔽，今天他们正要去前面的酒楼与一位香港来的军火商人会面。

黄卓一见这样的阵式，顿时明白了他来此地必是有要事在身，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把婉颐被江恩尧带走的事情告诉他。

“黄卓，你怎么在这里？”白淳焕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首先发话。

“我……”黄卓迟疑地看了看他，回想起最近紧张的局势和他的身份，最终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于是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今日万花楼花魁大赛，我来凑凑热闹！”

“哦？”白淳焕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这个音乐才子也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黄卓一时语塞，只好胡扯一通道：“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怕说多了白淳焕更起疑心，忙道：“白大哥，万花楼那边有朋友等我，我先走了。”说着便招了招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一转身，脸色变得十分黯然，心想：“苏小姐，休要怪我，白大哥是做大事的人，你也不希望他这样的人陷入这个泥潭！”

白淳焕对黄卓今天的言行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转身招呼周围的人道：“我们走吧！”

（细节小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