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就像个挨了巴掌后,被塞入两颗巧克力进嘴,瞬间被甜齁了的小屁孩儿,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掉着根白面拐杖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喂,刚才下嘴重了点,耳朵现在还痛不痛?”他笑够了摇累了,这才想起来过问被他下刀子的我流血没。
我赏他一记白眼:“你有没有时间观念?人被你宰过后都埋了,现在你却问我那人还有气没?”
可能是真觉得自己过分了一点,他朝我卖萌努嘴以示歉意:“爱之深所以咬得重嘛,你消消气,咱们把这页翻过去,以后坚决杜绝这种伤在你身痛在我心的行为!”
错了就是错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非但没有知错就改诚恳道歉,还油嘴滑舌强词夺理!
不得不批评一下,这孩子礼貌欠佳!
我手扶在床头嫣然一笑,态度谦和语气真诚地讨教:“帅哥,请问你家的‘对不起’多少钱一个字?一字千金还是万金?”
他像语言识别能力有限的乡巴佬听英文,全然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呆呆萌萌又面带疑惑地看着我。
“呃……我就是想问清楚后估算一下,以我的经济状况能买得起么!”为了交流不至于受阻,我面带微笑耐心解释。
“买?”
我点头。
他似懂非懂:“买什么?”
“我凭白被人咬了一口,差点丢了耳朵破了相,肉体和精神双重受创,心里憋着口恶气出不来,买句‘对不起’来安抚一下自己呀!”
想想我也真够憋屈得累,为了要个丝毫没有实质意义的道歉,为了循循善诱出某人的礼貌意识,浪费了成堆成堆的口水,曲曲折折迂回了这么大半天,才跟这个外星人交流清楚最终意图。
他像是听了个爆冷到无下限的笑话,木了一瞬后,咧开嘴哈哈大笑:“拐十七八个弯,敢情就为这么点要求。”
我摇头长叹:“没办法,谁让有些人那么不懂事儿,连个小学生的礼貌素质都不如!”
“是是是,你批评得对!”他嘴角一勾,露出八颗晶亮的贝齿,歪着身子拉近距离贴近我,“真想听那三个字?”
三个字?呵呵!
我太了解这厮那点德行,一棵‘眼神带坏色光爆棚’的朽木,怎么可能乍然变得孺子可教呢?
于是乎,我很明智地摆摆手:“看你也没什么诚意,还是算了吧!”
“不行,不让我说出来,我会良心不安睡不着觉!”
切,这么快就良心发现触及到心灵了?连通他心灵的大桥,也忒笔直宽阔得畅通无阻了点吧!
我学着上帝老儿的样子,伸出食指抵在他的额前,用力地画了个十字架:“朋友,我仅代表上帝赦免了你的所有罪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愿你今后秉持善念,切勿再作恶多端,从此生活踏实睡梦安恬,阿门!”
他哑然失笑,顺势偏着身子往我面前靠:“嗳,上帝的使者,我肩膀上那块肉估计早就变成了青紫色,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我揉一下?”
呵,我虽然心里恨得狠了点,但下手有那么辣吗?
可恶的狐狸大王,敢情还把我当傻乌鸦呢!
在我的人生信条里,关于上当受骗这种蠢事,有了再一,绝不能发现第二回。
我掷地有声地回绝:“没门儿!”
“行行好,帮帮忙呗!”
我剜了他一眼,不厚道地笑出声:“活该!好好受着,有时候痛苦的感觉也需要温习无数遍,才能让人长记性!”
他无辜地努了努嘴:“就算哥有错在先,也罪不至死嘛!你的大仇报了,气也撒了,江湖恩怨了结完后,咱们还是交情匪浅革命同志,对不对?”
“对不起,我跟你既没有并肩作战过,也没有谁为谁挡过枪子的历史,所以,交情真没那么深!”
话虽如此,我还是没能心肠硬到底,扯开衣领子给某人检验了一下伤情,嗯……
咳,咳……真是汗颜,自诩慈悲为怀的我,竟然真给人家肉胳膊上盖了个酱紫色的勋章!
楚承扭着脖子低头瞄下去,叫苦不迭地唏嘘:“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惨不忍睹,由此可想象,我下半辈子的日子,恐怕不是水深就是火热咯!”
“不用想象,我现在就成全你,让你切身体验什么叫真正的水深火热!”我诡异地笑着,对准旧伤疤作势要下手。
他吓得连连求饶:“别别,我胆小,经不起你这种亲密无间地反复摧残,你这一刀下去,谋杀亲夫的罪名就真的坐实了。”
话说,我这么心慈手软的女天使,怎么可能做那种缺德事,往人家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呢?
只是,有些人实在太讨厌,逼得我屡次破戒,所以,把人折磨成这样,真不是我的错,我很无辜啊!
要说其实楚承同学也挺累,人都掉着胳膊躺到医院里了,却连个病假都不得安生,就像一个大家庭里的当家管事,孩子妇孺一大群,总有些事情缺不了他这只领头羊。
早晨十点多,朱秘书便携俩同事,捧鲜花提果蓝,拎着电脑抱着资料,浩浩荡荡地挤进了病房,探望病人报告工作两不误。
楚承坐在床上打着吊瓶,目视笔电屏幕,边看边听朱秘书一一汇报,时而眉头轻蹙着沉思,时而微微点点头以示回应,眉眼严肃几近面瘫,一丝不苟得全然不像我印象中的那个人。
听说女人认真工作的时候特别有魅力,这话倒更像是为楚承量身订做。
这家伙正襟危坐,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时,在无形中发散出的那种沉静稳重的气场,竟然让我这个远坐在沙发边的局外人,也油生出一种莫名的折服感。
受命出去张罗中午饭中年护工还没回来,公司的人已经领命撤退,穿着病号服的大BOSS犹在凝神沉思着什么。
我双手端于胸前,单手捏着下巴打量着他,乍然生出一种念头,寻思着是不是该重新认识和了解一下这人,也许该彻底改变他在我心目中的某些定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