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孩子比长城墙砖还结实的厚脸皮,以及水煮不软火烧不化的无赖精神嗤之以鼻:“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我近三十年的人生里,还真没听说过哪儿有大男人在被窝里被冻死的案例,赶紧滚回去,如果真被冻死了,我舒诺一命抵一命。”
他全身上下唯一暴露在外的脑袋机灵一动,像只古灵精怪的猴子,两眼放光地看着我啧啧笑道:“刚刚还矫情地说只是试试,这下就急着为了我殉情,就知道你丫是口是心非,明明喜欢我得要死,偏偏喜欢藏着掖着,不会是故意跟我玩欲擒故纵吧?”
“我纵你个头!”
清晰地认识到请狼容易送狼妄想的事实后,我瞪着眼睛像扔毒气弹似的,气愤填膺且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掀开被子翻身起床。
丫的,横冲直撞到我的地盘上,揩够了俺的油,嘴上还不忘一次又一次便宜占到底,本姑娘打不过说不赢,惹不起我就躲,总成了吧?
大概察觉到了我无心恋战意欲撤退的想法后,这家伙觉得没人斗嘴少了些许生趣,在我刚刚穿好拖鞋准备站起身时,原先拼命把自己裹成棉粽子的猴子哥,一把撕掉身上的棉皮子,骤然一跃抓住我的手腕。
他有点小紧张地问:“你去哪儿?”
我回他一声鄙夷的嗤笑:“公子身子骨矜贵受不得寒,跑到我这儿来鸠占鹊巢,小女子实力有限被逼无奈,只好忍痛割地,顺便去亲身体验一下传说中的冰库,试试看到底能不能变成冻鸡腿啊?”
“不准去!”
瞧这厮那模样儿,就像我真是他花二两银子买来的丫头,喝水放屁都得他点头恩准才敢动似的,似乎我这个向来独立的个体从此没了自由了?
我皱眉:“你凭什么不准我去?”
他理直气壮言词凿凿:“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啊!”
“然后呢?”我忍住想差点蹦上脸的冷笑。
他笑:“然后……我不想我亲爱的女朋友被冷成冻鸡腿,所以绝对不能让你去呀!”
我故作感激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原来我的试用男朋友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啊!”
“那当然!”
我趁势规劝:“怜香惜玉这种事光嘴上说怎么行,你如果真心疼我,是不是应该赶紧回去,把床还给我呀?”
这厮死不退让:“我不能去!”
“为什么呀?”好言相劝不奏效,我语气变得非常不悦。
他故作沉思状看着我:“因为我不想被活活冻死后,我心爱的女朋友伤心过度,追着我自杀殉情,那可就是两条人命的重大事故了!”
这家伙把一通歪理邪说打扮装饰得振振有词,我可怜的手腕钳制在人家手上,于文于武似乎都败得一塌糊涂,只得无奈又无语地瞪着他。
“好了,外面天寒地冻,你就别跟被窝过不去了,还有我这么标致的帅哥给你陪睡保暖,这种好事可不是人人都能碰到,你就偷着乐吧!”
楚承边说着,大手已经揽在我腰上,像提溜棉布娃娃似的,大力将我掳到床上塞进了被窝。
宁死不屈尤在负气地死命顽抗的我,听到他略显疲倦的声音说:“诺诺,你相信吗?从你无缘无故不见后的这十几天里,我几乎没有一天睡超过小时。”
我听得一愣,心底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撩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似乎隐隐体会到一种叫做心疼的滋味儿。
身边的家伙估计真如他所说,这段时间里体力那张信用卡透支过了度,熄灯后攥着我的手絮絮叨叨聊了没多大一会儿,上下眼皮便奔着山无棱天地合的神仙境界去,暗夜里渐渐响起了他匀畅的呼吸声。
今天是我扛包抵达宁家大院的第十八天,可这一天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就像守在电脑前追一部电视连续剧似的,才十二小时不到,情节的推动却发生了三步一跨越的大变化。
在正午时分楚承出现在雪景中前,我还一心坚守着务必要躲离他,切断这丝丝缕缕不敢伸手触及的情丝。
可此刻,今天的光明才远离,明天的太阳还未升起,我不但鬼迷心窍地跟他敲定了恋爱的承诺,还孤男寡女抱团躺在一起同床共枕了。
楚承说,当天公司酒会一夜宿醉后,他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在听到第无数声机械的‘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后,他立马驾车分别到店里和家里找人。
他说,他找过叶子三次,直到她把我的信息翻出来摆在他面前,看清了信息来源号码及发信时间后,他才相信了我有备出走的事实。
他说,无计可施之时,他甚至亲自到简铭公司去拦过他,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在去他家吃过一顿饭后,便莫名其妙的玩消失,搞得人心惶惶不明所以。
他说,最后的最后,无奈之下他请了人专门侦察,才摸清我的逃跑路线,才抓紧时间加班加点处理好公司的事,不远千里地追到我面前。
楚承说,其实他在看了信息后就清楚,我的不辞而别并不像当年那样准备长久消失,但是不知为何他会莫名的恐慌,如果不及时追过来,他怕留给他的是又一个‘一别十年’。
我没追问简铭都告诉了他些什么,也没有对自己的突然离开作任何解释。
也许是因为今晚的他话异常的多,像生了锈断不了水滴的水龙头,伏在我耳边絮絮低语说个不停。
所以,由始至终我扮演的都只是一个静默的倾听者,就像是一个有心跳有生命的记忆器,将他的一字一句无一丝遗漏地记在了脑子里。
聆听着耳边的呼吸声,我微微侧头,借着朦胧得模糊的夜光打量着身边这张脸,突然想起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两个青春时期张扬冲动,又都任性得自我的少男少女;
两个置班主任老师的阵阵叮咛警告于不顾,胆大妄为地闯入早恋禁区的男孩女孩;
两个只说了一半的‘分手’后,一别便是十年的前男女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