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几日之后灵犀等到的,只是我和永誉的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感怀沈氏长子兹事仪堂,系以名门之后,性秉端和,宜继大任。今朕怀感,特将公主下降,以示门庭。”
灵犀得知,也并未大感悲戚。
而沈家接过旨意之后,开始翻修宅子,以备灵犀下降。
慧静公主得知此事之后,曾进宫来看望我与灵犀。她同我是自幼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的,自然倍感亲切。
而灵犀即便是再怎么不想要下降给忘初,到底也还是不曾对慧静公主如何。
慧静公主见着自己的孙媳这样听话温顺,便也是足够满意归府。
在公主走后,灵犀耐不住,终于伏案大哭。
好容易被侍婢乳母劝住了,自己洗漱梳妆,一切整顿停当后,登上苑林高台,大约是想起当年与承平初遇时的场景,她又一次清按宫调吟咏《上邪》。
当日闻者无一不觉惊艳,而后有人将此事告知宫外的承平,承平未表态,只是让人告知灵犀,让她不要再执著,他不会娶公主。
灵犀听闻此事原想再见他,但是他在此之前早已经向允言请旨去了边关镇守三年。
灵犀自知其中因由,也不肯屈身下降,执意等候。
三年之中每日登上高台吟咏《上邪》,闻者无一不折服其下。
长日漫漫,转眼已是三年之后。
这三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宛凝终于进宫来,成为了允言的宛贵嫔。
自进宫时分,其宠爱络绎不绝,竟成为宫中煊赫门第。
当日进宫时,婉容临行前告知女儿的话我至今言犹在耳:宛凝,你要记着,你入了宫后,千万不要丢了心。帝王是无情无爱的,他没有心的。你若将心交由他,那便是你一生的劫难。宛凝,你明白么?帝王之家,是最容不得这些的,你要记着,要做天子的宠妃,必须无心。无心便无求,便不会丢心。你一定要记着这些,好好记着。
宛凝当初似懂非懂,在此之下带着霁月和霭云进宫。
因着她的特殊身份,以及她的宠爱,众人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攻讦她的话语。她虽腹背受敌,也不曾做出什么反击之举。
这是让我有些欣慰之处的。
如若真的做出什么事儿来的话,那也就说明,宛凝也不复当初幼女心思了。
但是宫中人事起伏波折,甚是令人无所适从。何况,是宛凝。
她自幼被婉容保护得太好,也不知人心不古,善变无则。
日子终是这样过去了。
三年之期已过,承平被奉为抚远大将军,荣耀归来。
而与灵犀再次相遇在宫中庭院,俩人无话,只能沉默相对。
听当时随侍的人说,灵犀沉默良久,忽而抬头告诉他,说要再唱一次《上邪》给他听,承平最后甩袖而去,再不回头。灵犀沉默,怔怔良久。
随即承平请旨迎娶钟寻期与依依的女儿钟莞尔,灵犀听闻之后,日夜茶饭不思,终是在雨夜大病一场。她在病中也不忘让我取消下降旨意,我为了让她安心,只能够先行取消,说是灵犀在宫中患有顽疾,修身养性。
在此期间,宛凝身子偶感不适,竟然牵动体息,也患了风寒。
允言得知此事,常陪伴在侧,衣不解带地照顾宛凝在床榻之侧。此事传了出去后,倒是激得人人都对宛凝渐感不适。
皇后在此刻未觉不妥,只是怀了深意的笑容说道:“宛贵嫔自然是个有厚福的。”
宛凝病体初愈,允言便下旨晋她妃位。此次晋封无因无由,但是允言却解释,此乃为宛凝驱邪避害,众人未敢有所异议,宛凝再一次受到众人暗里攻讦。
众妃嫔越发觉得宛凝是个威胁,曾不止一次私下商议,如何解决。我身为中宫太皇太后,此事自然瞒不过我,但是我不愿意让宛凝时刻出于忧虑中,也不曾多言。
只盼着那起子人能够平息此事。
灵犀病体有恙,一直拖延了好些时日。
病愈初期适逢西凉进贡,把话说圆了的话便是进贡,若是说得方了些,便是过来一雪前耻。
昔年的宁隽王子,如今已是西凉大王。而他膝下的三王子如今遣众来贺,风姿一如昔年。
我见他仪容堂堂,风姿天然不似西凉人应有的气度,便也着意留心了几分。
后来打听得知,是宁隽当年和一大予女子所生的孩子。
我见他眉目娟秀,细看下去倒是有几分像玉质姑娘。而他气度混若天成,又分明是宁隽的作风。
于是心中暗存了几分疑影,却也不把他道破。
时隔多年,西凉再次前来纳贡。却也是带了条件来的。
狼子野心尚不足为惧,只不过如今朝政风云乍起,若在此刻出战,更是不明之举。
只不过,如今局势,若是想要安好无恙,除非和亲一条道路,其余无果。
但是朝中并无适龄女子,宗室也无直系嫡女可嫁。
这也让我和允言发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