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当铺,张人健才知道这表是香港装的,机芯是劳力士原厂的,但金外壳和上面镶的碎钻都是在香港加工的,这里还给这表起了个别名,叫港装“满天星”。惹得“大块”直骂王福他娘。
好在这表还值俩钱,当铺给了三万五千港币。“大块”一狠心,想想在澳门这没钱的日子实在待不下去,咬牙把表递进了那高高的当口。等拿到钱和当票时,一种受骗的感觉油然而升。
等到他俩随团回到拱北海关时,兜里依然是没剩下一张“黄牛”了。好在出关时,“大块”领回了被扣的那二十多万港币,只交了几千元的保管费。才不至于一下子把他俩送回“旧社会”。
回到珠海,又住进银都大酒店,张人健并没有回到家的轻松感觉,反而心理压力更沉重了。想一想自己离开鞍山也两个多月了,出来时还西装革履的,现在只怕是穿上泳装,你也浑身冒汗。他现在真不知该去何方?
他百般无聊之下,拨通了徐辉的电话。总算让他在这两个月来第一次看见了希望。
“人健,你小子跑到哪去了?怎么才想起给我来电话,害得我满世界的找你。”
“我现在在长沙!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张人健一直对他把自己借给他那一百五十万还到帐上耿耿于怀,因此也就这么长时间没跟他联系。
“还有事吗?我都为你跟鞍钢公安处说好了。朱局长为你这事也亲自跑了好几趟,他们跟鞍钢公安处是协作单位。总算把你给摘了出来。你先回来吧!保证不会把你扔到山上,最多是办个取保候审,把事情都推到艾军身上就行了。”
“鞍钢能这么轻易地放过我?”
“我说话你还不信?我能骗你吗!昨天我还跟鞍钢负责办这案子的孙伦谈到你这事,他给我交了实底,只要你回来把事说清楚了就没事了。”
“那好,我先回大连,等到大连我再给你打电话!你要是有事找我,就直接打我大连的手机。我一到大连就开机。”
“你可要快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到时谁也救不了你了。”
撂下电话,张人健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块”。他一听就极力反对张人健回去。
“你可别犯傻,这帮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别看徐辉平时跟你称兄道弟的,这个时候没准就能骗你。你还是跟我先回长沙再说吧!”
“应该不会,这样做对徐辉没有一点好处,如果是他把我交到公安处的手里,那他以后在鞍山也别想混了,再怎么说,我都算是他保护的对象。”
“反正我是劝你别回去,到时你可别埋怨我。”
“我想徐辉说的有道理,事情只要往文鳖身上一推,他们还真拿我没办法。这个险值得冒一下。如果我没事了,你不也待得安心吗!”
张人健最终还是决定回去,第二天就买好了从广州飞往大连的机票,“大块”也买了同一天飞长沙的机票。在机场分手时,“大块”一直叮嘱张人健千万要小心。感觉这次冒险凶多吉少。
“放心吧,一到大连我就给你来电话,而且每隔一天就联系一次,如果有一次没联系,你都赶紧躲起来,那就是我出事了。你千万记住这一点。”
张人健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这次回大连甚至都做好了不住酒店的准备,他已经给自己的一个中学同学打了电话,让这个同学到机场接自己,并准备就住在这个同学家里。
到大连后,张人健真就按事先安排的那样,住进了同学家。并给“大块”去了电话。也告诉徐辉他已经到了大连。
第二天下午,张人健在同学家里觉得实在是闷得发慌,就一个人上街里瞎溜达。无意中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大连博览大酒店前的广场,纯粹是惯性使然,他很自然地就走进了大堂,往左边的西餐厅扫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好奇心让他不自觉地就进了西餐厅,这时他才确定了这个熟悉的身影是谁,而对方似乎比他更惊讶,瘦长的身体都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我操,你怎么跑这来了?听说你他妈的把鞍钢都要弄破产了,怎么没事啦?”
“老大,你怎么也听信外面的那些谣传!我只不过弄了两万吨的钢材,鞍钢就能破产,那它早就该黄摊了。”
“那你小子也他妈的胆够大的了。一般人想都不敢想,你竟然做成了。”
“那也比不上你呀!听说最近在大连填海造地?”
张人健跟庞燕林的手握在一起之后,两人又同时坐下了。
“什么填海造地,我只不过在老虎滩准备跟大连公用事业局合作开发一个项目。”
“你这转行挺快吗!没半年的时间,你就进入这最热门的行业了。哎!你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一个人跑这来喝咖啡?”
“我哪是有闲心呀!铁秋和小肖,你也都认识,他俩叫大连西岗分局经侦科给抓进去了。我这不让何平去接那家被害,过来一起商量还款的事吗!”
“欠人家多少?”
“跟你比起来,不值得一提。其实按理也算不上什么诈骗,本来是一起合伙做生意,去年上半年槽钢不是飞涨吗,小肖和铁秋就通过关系订了一批进口的大槽钢,不少人都想合作,他俩就找了两家凑了一千万做了这单生意,谁想到货还在公海,国内的刚才价格就跟他妈的跳水似的往下跌。等货到之后,更是赔得一塌糊涂。几乎缩水了三分之一。你说哪来钱还他们,一家是中化辽宁公司,那是我朋友没得说,但另一家不干了。追着要了大半年,这不他们可能是在大连西岗分局找到了关系,前几天就把小肖和铁秋他俩抓走了,我他妈的还差点吃瓜落。西岗分局到我那找铁秋他们时,晚上我也看不清,以为是谁来找事的,我五连发都上膛了,差点跟这帮人交上火。就这还要定我个私藏枪支。你说我能不急吗!”
“这可够要命得了!”
对这种事,张人健是深有同感。想起前年年底自己的那段经历,现在都感到有些后怕。
“他妈的,现在公安局也是穷疯了,也不管你是不是诈骗,全给你往那上面按。这他妈的是在大连,要是在鞍山,老子不把这帮人反办了才怪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谁叫他俩不注意。我以前就吃过这亏。现在才学得精了点。”
“对了,你那事现在怎么样了?”
“鞍钢公安处已经接手了,听说是孙伦主办这事。”
“孙伦呀!那还不好办,我跟他挺熟,尤其是他那搭档付超,纯流氓警察,跟我更没说的,怎么样?用不用大哥给你办一下?”
“噢!那这么说,徐辉说得还是对的。徐辉说他已经把事摆平了,要我回鞍山到鞍钢公安处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当时我还不太相信,要象你说的那样,还真有可能。”
“应该差不多,我太了解孙伦了。他和付超,一个好色,一个好赌。真是一对绝配。”
听了庞燕林这番话,张人健心里似乎有了点底,觉得自己的逃亡生涯快要见亮了。
可能是离开鞍山很长时间了,张人健见到故人觉得特别亲,等何平领着人回来,庞燕林邀他一起去双盛园请那原告吃饭,他也没拒绝,就跟着一起去了。晚上庞燕林他们又回到博览大酒店的咖啡厅商量着在饭桌上与那家原告谈的条件。
其实,张人健业已清楚鞍山市目前的社会状况,就象外界盛传的那样,老百姓借用解放前的一句老话:四大家族,就把鞍山目前的政治经济形势说得十分生动。
排行老大的当然是鞍钢总经理李华忠,与其并驾的是鞍山市委书记马延利,接着是鞍山市公安局长王魁良,虽说他只是一个局长,但本身这个位置对社会的重要性,再加上他自己出身于海城的“铁映”派根基,自然是有本钱与鞍山市的这两个顶尖人物抗衡,而鞍山市公安局副付局长兼交警支队支队长邵正杰。至于说他能上这个排行榜,那纯是借了这几年走私车泛滥的光,鞍山市哪个单位或哪个做生意的没有一辆走私车,光这一项,他弄个几千万那都是十分谨慎地替他估计的。他是唯一一个游刃于另外三方势力之间的人物。其实这更需要他具有一种超常人的生存本领。
庞燕林现在基本是加入了鞍山市公安局长的那一伙,尤其是跟其任鞍山市驻京办事处的儿子王世哲走得非常近,在每一次王世哲的商业活动中,都能看见庞燕林的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