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经理,我这弄了三百吨盘元。每吨180元。”一上三楼,他就先去了王庆漳的办公室。
“什么?三百吨盘元。真的吗?”他还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是三百吨。不过是在大连轧钢厂提货。是鞍钢机总在大连代料加工的。这是提货介绍信。”张人健又解释一遍。并把介绍信递给他。
“到大连找谁联系?”他仔细看了一遍介绍信,有些相信了。
“机总经营处的战经理。他现在在大连驻在。”
“噢。战经理,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可我一个朋友跟他是一个单位的,就是他帮我弄到的这三百吨盘元。”
“那好,你马上去大连,到长春宾馆找咱们公司的老唐,他和王辉正好也在大连。让他俩帮着把这批货处理了。”
“行,我明天就去大连。”张人健带着一股兴奋的喜悦就从他办公室出来。
一切都按张人健预想的一样顺利,在大连他找到战经理时,战经理的一句话,让他发自肺腑地觉得王文彪这个朋友值得交。
“王文彪就这样随便把这张介绍信交给你了?你没把货款交给他?”战经理拿着这张介绍信有点发愣。
“对,他就让我拿这张介绍信来找你。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张人健心里真害怕出现什么差头。
“不是有什么问题,而是这王文彪也太大意了,不瞒你说,这介绍信就相当于提货单,你拿这张介绍信去大轧,就能把这三百吨盘元提出来,根本用不着我。看来他是真相信你呀!”
“他可能知道我肯定会来找你,所以才这么放心。”话虽这么说,但张人健感觉到王文彪对自己的信任。战经理的这句话把与张人健一同去的两位同事都说呆了。
“行,从这张介绍信我也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你放心好了,你们赶紧张落把货款交了,然后我就带你们去大轧提货。”说完他把这张介绍信揣进兜里。
张人健也觉得自己是大功告成,他把事情就交给了老唐他俩处理。一想自己也几个月没回家了,虽说自己已经成家,但父母永远是最亲的人。就打个车,回大连父母家休息去了。
不过在大连的这两天,母亲也没少埋怨他,并极力催促他赶快去澳大利亚留学。
“人健,你那留学的事,和学校到底怎么商定的?”看他现在这状态,母亲十分关心这件事。
“他们让我下半年去也行,学费先交70澳元。我正犹豫去还是不去呢?”
“你不去?在国内泡啥,你再这样下去,还不把自己废了。”
“我现在不是爱国了吗!”
“你这是投机,如今这社会多复杂呀!别说是你这样刚出校门没几年的,就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都很难说有什么把握。早晚有一天你会把自己也赔进去。你少再给我贫,赶紧到大使馆去把签证办了。人家可说那签证的人都排着长队在大使馆门口等,哪象你这么不着急。”
“我可不用去排队,我去年一个生意伙伴,他们银行的办公室就在澳大利亚使馆学生处的那栋楼里,我直接就能进去。”他有点向母亲炫耀自己这一年来的见识。
“那你不去,还等啥呢?”
“等钱呗,你去跟姑妈把钱要来,我才能到使馆交钱办签证。”这时张人健也有点活心,因为目前的状况,让他对自己有些失去了信心。
“行,我马上给你姑妈写信,让她把钱邮过来。”
他不愿在家听母亲的念叨,没待两天就一个人回鞍山了。
他刚一回到胜利会堂三楼的办公室,王庆漳一眼就看见了他。那表情似乎有点要跟他激的感觉。张人健一时被弄懵了。
“你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先回来了?事情办妥了吗?”
“你不是让我安排给老唐他们了吗,我在那也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我要是不挂记这单位里可能有事的话,我还想在大连多待两天呢?”
“你不在那守着,这万一有什么差错,老唐他们能解决得了吗?”他真被张人健的没有经验给气着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和战经理都交代清楚了,他也满口答应一定帮我们把货提出来,这还能有什么事。”张人健一脸的无辜相
“行了,你也别罗嗦了,明天你就给我回大连。事情不办利整,你别给我回来。”面对他这样一个生手,他只能无奈的命令道。
王庆漳一出去,张人健就象一个泄气的皮球瘫在沙发里,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自己着急赶回单位,还有错了。就这么点小事,还能出什么差错了,那这些人还能干什么?
“傻小子,你真是第一次对缝吧!”一旁的苏姐看见他这可怜相笑着说道。这对缝就是做无本生意的俗称,意思就象胶水一样,怎么想办法把供需双方粘在一起,让他们成交,你再从中赚取差价。
“我那做过这种生意。”其实那时张人健的心理十分瞧不起这种被称为对缝的人。
“这就对了吗。要不哪有你这么傻的,事情没完事就跑回来了,王经理能满意吗,你知道这中间会出现什么差错,一个小小的问题都会让你前功尽弃。就你自己也都傻到家了,别人拿你联系的这事赚多少好处,你不知道吧。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你别被人卖了,还自己傻乎乎地帮人家数钱呢。”苏姐可能也是看他傻的有点可爱,才这么点醒他。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套头事。
不过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下午老唐他俩就回到公司了。看着他俩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张人健就明白事情办完了。张人健从他俩那见人笑得合不拢的双唇,也体会到了苏姐的提醒不是空穴来风,看来这里还真挺有学问的。
他这次联系的这三百吨盘元为公司净挣一万八千元。虽说王庆漳并没有怎么表扬他,也没给他什么物质奖励,但从对自己的态度上,张人健感到了明显的转变,说话的语调都与以前大不一样。他也似乎开始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壤。
虽说这次生意张人健自己没有挣到一分钱,但正应了那句话:吃小亏占大便宜。他为自己在公司里赢得了声誉,在王庆漳那取得了信任。现在可以不用遵守上下班时间,想几点来,或想几点走,都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顶多告诉同事一声:王经理找我,就告诉他我去鞍钢联系业务了。没有人敢不相信。
他每天依旧是没事就泡在舞厅里,有一天下午,他从位于市中心的鞍山市警备区俱乐部改成的“蓝宝石”舞厅里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一幢日本式小平房门前站着一个满脸大胡子,胖大腰圆的外国人,他感到十分纳闷,这里哪来的老外呢?他好奇地走近一看,原来认识。
“马宁,你小子越来越象老外了,我都差点没敢认你。你怎么在这站着?”他十分惊讶。
“我家就在这,我不站在这,你让我站哪去?”他把他那大嘴往后面的房子一撇。
“噢,你家就住在这,我还真不知道。”张人健有点羡慕地说。]
“走,进屋坐会儿,一晃半年多没见面了。现在在哪混呢?”他边说边领着张人健进了这栋地处鞍山市中心的小日本房。
“在地震公司。”
“不错吗?那也是一家大公司。老总叫陈怀宇吧?”
“没错,你对鞍山的人都挺熟吗!”
“这样的名人都不知道,还怎么在鞍山混。”
“你家的这房子挺大吗,有四间吧?”
“五间。就是有点破了。老爷子这一退二线,就没有人管了。只能对付着住吧。”
张人健到屋里一坐下,就感觉这世上人的差距太大,在普通百姓还把市郊的一个蜗居作为人生梦想时,而有的人却还对这市中心的独门小楼抱怨。
“你现在又在哪忙活呢?”张人健关心地问道。
这时一个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小女孩过来给张人健沏了杯茶。他刚想起身说句客气话。马宁就开口了。
“叫张哥,这是我女朋友,叫豆豆。怎么样?盘还亮吧!”
“张哥,你先坐,我出去了。”说完一转身,挺腼腆地出去了。
“是挺不错,你小子就别再三心二意,结婚算了。”张人健也觉得这小女孩既漂亮又挺纯的,就劝他道。
“结婚,有意思吗?还是潇洒几年再说吧。”
“你小子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那间屋是谁在打麻将吧?”张人健听到一阵洗牌的声音。
“那可都是鞍山市社会上的名人,哪天我给你介绍认识一下。”他神秘地对张人健说。
“平时到哪能找到你呢?”张人健这时对他产生了一种好奇的心理。
“我一般就在家待着,也不愿意再去找一个单位约束自己,先这么混着再说。前几天碰到徐元洪,他现在是康华辽南公司的老总了,想让我再跟他干,我都没答应。”
“于萍也肯定跟他过去了吧!”
“那还用说吗,不过那也是哥们用过的刷锅水,他也就只能拣点哥们吃剩的。”马宁猥亵地说。
张人健心里想。就你这样,怕是没有单位敢要你吧?上次要不是徐元洪顾及别人的面子,早就把你开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吧。但张人健也没好意思揭穿他。只是附和道。
“那是。还是你这样自由。不过你也得做点买卖呀,要不怎么生活。”
“象咱这样的人,坐在家里不就能挣钱吗。这电话都是现成的,鞍山市多少大管道都愿意上这来,随便跟哪个人做点生意,那都能挣个万八千的,不信,你再来就能看到。”所谓大管道是鞍山市对有钱的生意人的一种俗称。
就这样张人健带着一种既怀疑又好奇的心理离开了这个独门日本小院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