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人健,怎么跟你说呢,本来这话不该我这做律师的跟你说的,可我也是没办法,刚才审判长找了我,让我撤回这个要求,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不才让我找你商量一下。不过我还是得听你的意见。”
听他这么一说,张人健感觉一楞,怎么还能有这事,这庭还有什么开头,干脆直接宣判好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辩护,一会儿我跟法庭说,撤消你这个律师,改由我自辩,都这样了,还连话都不让人说,这他妈的还制定这法律干什么。不如象军阀时代,直接把我枪毙好了。”
这律师一看张人健的态度十分坚决,也知趣地往外走。这时可能那位审判长一直在门外听着,一听张人健说的话,有点站不住了,直接就进屋了。
“张人健,你别不识好歹,我这都是为你好。你要是这么闹下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再说了,就你这案子,你还在那瞎辩什么,告诉你吧,关于合同诈骗,最高法又下了新的司法解释,不管你什么情节,凡是给国家造成损失的,一律按诈骗处罚。”
“再怎么解释它也不能违背法理吧,我就不信这个邪,左右是个死。站着死总比躺着死要强。”
“我就跟你明说了吧,你这案子已经是铁案了,你这无期罪是早定了的事。你说你还在这辩个什么劲。”
可能是这审判长也觉出自己说走嘴了,赶紧纠正道。
“一会儿上庭,你可别说这是我说的!”
他似乎又反应过来,马上又威胁说。
“你就是说了也没用,我不仅不会承认,还会给你加一条诬陷罪!”
这一点张人健深信不已,他有这个权力,以前就听说有人因为在法庭上辱骂了法官被加刑的。
“这对我来说没有用,你给加一百条罪名,不都得被罚掉,你只能给我执行一个无期。我只是转不过这个弯,你说这庭开不开有什么用,不就是走个过场吗!我心想总算有个允许说话的地方了,你倒好,连这点权力都剥夺了,我真想求求审判长,你干脆给判个死刑算了。”
“你也是那么较真干什么,你就想想我们这些法官也不容易,今天又是端午节,你非得让我们连过节都不能早一点回家呀!反正好赖话我都算说尽了,你自己再考虑一下吧。”
审判长出去后,文军也劝张人健。
“你就认了吧,别把他们惹激了,给咱俩定个金融诈骗,那还不得给我判个极刑呀!”
“你就放心吧!你当他们没这么唬过我,假如能判死刑的话,保证不会让咱俩活。”
虽然现在已是大白天,但张人健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连一丝星光都没有,他已经彻底绝望了,人要是活到这种程度,真就不如死了好。望着眼前外面朋友送进来的粽子,他真感觉自己不如两千多年前的先人屈原,他在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力时,还有机会投江而死。可自己现在连死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他现在真就后悔极了,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去骗呢!反正都是这个罪,何必让自己那么小心翼翼地在钢丝上行走,不如就大干一场,弄他几个亿,去周游世界,何苦落个这样的下场。
张人健的心是彻底的死了,死的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就象一具没有灵魂的僵尸一般。他真正体会到了哀大莫如心死的感受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重新上的庭,审判长也很少问他活。也不征求他有没有异议,让公诉人把所取的证据一一念一遍,就算是庭审结束了。张人健这时的抗争已经完全是徒劳的了。中国人那传统的逆来顺受美德,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应验。
在最后的陈述时,张人健已经彻底放弃了,他只能无奈地说出自己心里感受。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书记员、公诉人、律师及各位听众,对今天的庭审我无话可说。按理这个世界应该是黑白分明的,但我感觉它却处于一种浑浊的灰色状态,我就是因为在这灰色的空间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才落得个今天的结局,我只希望大家能接受我的教训,不要步我的后尘,被这浑浊的世界给迷惑而误入歧途。”
张人健极其沮丧地回到看守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庭审是这样一个经过。虽说他对自己能否打赢这场官司,根本没抱什么希望,但连他为自己说几句真话的权力都取缔了,这对他来说真就是无法接受的事实。这时对于已经死了心的他,根本感觉不到那种痛苦的滋味。他只能借撕碎那本《刑法学》来发泄心中的怨恨,可已经留存在他大脑里的那19条记忆,却不能象电脑硬盘里无用的资料,可以轻易删掉。
很快张人健就接到了无期的判决书,原本还想上诉的他,一想起开庭时的情景,就完全丧失了信心,只能在那送达书签上不上诉这三个字。
文军倒是显得挺高兴,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总算觉得自己从死亡的危险中逃了出来。他不住地劝张人健别上诉,即使上诉也没什么用,只是白白地在看守所多耗一些日子。张人健知道他更担心的是这案子再出什么偏差,让他又重回到死亡的边缘。
而这时已经调到对面号的梅春锦也在这天接到了判决,听着在走廊里传来急促和清脆的镣声,张人健就有种感觉,这小子八成是活下来了。等梅春锦一回号,张人健就问道。
“梅子,怎么样?”
“缓二!你呢?”
“无期,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还是你小子命大,总算从鬼门关出来了。把你的判决扔过来,你小子没死,全号的人都准备要上诉了。”
张人健接过他扔过来的判决,迅速地翻看了一遍,前面说的犯罪事实,张人健已经十分清楚了,他主要关心,后面判缓二的理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