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人健也请了一个律师,但他对律师的能力根本没抱任何希望,他深知鞍山律师的专业水平,刚参加工作时,当时的鞍钢法律顾问室就设在他所在的企管处,就那律师几乎都是鞍山电视大学培养出来的。不说别的,如果参加高考,张人健心里十分清楚,自己考一半的科目都要比这些律师们考全科目的分数高。张人健只能把他当作一个传声筒而已。
在鞍山市检察院起诉处的公诉人来提审张人健之前,张人健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山穷水尽了,没有人敢出头为他跑这事,鞍山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完了,除非有明白的,知道他最多是无期,但在中国大陆当时的环境下,谁又能知道会给他安排一个什么罪名呢?张人健从几年前长城公司沈太福的案例里就能感觉到这种无奈。
当时沈太福也是属于高息集资那种类型的诈骗,如果按当时的法律最高只能判他无期,但最后给他定的是受贿罪,你说他一个个体经营者,根本就不属于国家的工作人员,最明显的就是构成犯罪的主体不符,只要学过一点刑法的人都明白,但就是给你判了,你只有认命,谁让你生活在这个时时刻刻都讲究“法治”的国度里!
张人健的公诉人,检察院特意选派了一个副处级的老检察员。一脸的阶级斗争,即使笑你都觉得是那么的阴冷。那天他带着一个年轻的一起来提审的张人健,那年轻人一看就知是出校门没多久。鼻梁上也给张人健一样,架着一副金属边眼镜。
“你叫什么名字?”
还是按惯例问的话。
“张人健!”
接着下来是一些不知说了多少遍的年龄等问题。张人健一一回答之后,公诉人才问道。
“你犯了什么罪?”
张人健心想,这新的刑事诉讼法已经明确规定,在法院没宣判之前,所有在押人员只能称其为犯罪嫌疑人,你说这执法的人都不明白,更何况一般百姓了。真是换汤不换药。
“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可能是张人健的回答太生硬了,连那记录的年轻人都把脑袋抬了起来。
“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那么说我们把你抓来是抓错了!”
“这我可不敢说,反正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你小子就是欠收拾!”
“这你还真说对了,我在刑审承认时就是被收拾的,现在身上还留有痕迹呢!你要是准备还那么给我来一拍,我还承认。”
“你小子真是他妈的滚刀肉!就该枪毙了你。”
“那也不是你能定的,关键看咱犯到那没,真犯到那,你想不毙都不行。”
“你小子别得意,你以为判不了你死刑呀!现在关于涉及金融诈骗的,全国人大就有了新规定,可以处极刑,你们这案子里不就涉及到银行保涵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弄的,再说了,按照我国刑法实行的从旧从轻的法定原则,即使是涉及金融诈骗,也只能按老法判。我多少还明白点。”
“你小子还挺明白,不过那也没用,即使你是法律专家,把法律条文解释得头头是道,到了这地方也只能按我们的意志办。”
后来张人健从文军嘴里得知,这位道貌岸然的检察官就是凭这条在长沙骗走了艾军家的五万元,说是想办法尽量不往金融诈骗上定,保住文军这条命。也难怪张人健在法庭上感觉这检察官总是在和自己较劲。
后来他也只能让张人健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在审讯完之后,张人健走到他俩坐的审讯台前签字画押。那个年轻的公诉人好奇地问道。
“哎!你这镜架不错呀!来,给我看看!”
张人健摘下眼镜递给他,他端详了一下,对那老家伙说。
“你看这好镜架就是不一样,不掉色,你这是什么牌子的?”
“登喜路,这是我9年花了五千多港币在深圳配的。钛金属的”
“好东西就是不一样,这好几年了还保持得这么好。”这年轻人对那老家伙说。
“这要是在法外碰上了我,我准给你弄一副。现在可晚了,就是我想送,你也不敢要了。”
那年轻人又摆弄了一下才把眼镜还给张人健。
“你这都是挥霍鞍钢的钢材款吧?”
“你以为我以前是要饭的吧!这可是我在这案子发生前买的。不是脏物。”
张人健清楚赃物是要被没收的。
经过这次提审,张人健更加对自己的事情没底了,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已经让他养成了一种不服输的性格。哪怕明知是不可为,他也要试一试,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会百分之百的去努力。
起诉很快就下了,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就会开庭。张人健就觉得自己似乎是要去一个人生的考场,不同的是,这次的竞争对手与主考官都是一家的。他知道这是一次必定会输的考试。但他一点不气馁,他只想赢得所有旁听的同情,只要旁听的群众能认同自己的辩护,那他就算没白上这一回考场。
为了准备好上庭,他做了精心的准备,仔细地研究了起诉书上的每一个字,从中找出自己能驳斥的地方。再研究好法律依据,争取做到有理有据。在外观上,他也不想让人看出自己有任何颓废的样子。除了鞋是一双新军用板鞋,以及没有裤带之外,所有的穿着依然保持着在法外时的那套服饰。杰尼亚的西裤和衬衣,被压得十分板正,就跟熨的一样。
开庭的那一天正好是端午节,一早张人健吃了两个粽子,感觉精神不错,又冲了个凉水澡,就换上了自己为开庭特意准备的衣服。站在监舍门口等着值班干警来提自己。心里虽说有点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有种兴奋的感觉,象似要参加一次自己期盼已久的大考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