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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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云归来到翠屏山时,才发现那座辉煌十年的山庄,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月华如霜,洒落在大火留下的满地焦炭之上,愈加显出整个天地的寂寞幽冷。而那座黑黝黝的铁阁楼,依旧悠然伫立在这一片断壁残垣之上,还是当初的威严肃穆。

我随着云归向那阁楼走去。虽然是晚上,地上依稀可以看到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我忍不住一阵恶心,赶紧掩住了口将目光移开。

云归道:“整个山庄宁死不降,是他们自己放了火。”

我在心里轻轻一叹。原来,这就是邓陵渊说的以死相殉。我突然对邓陵氏生出敬意来,九域的大地,很久都没有听说过这样悲壮的故事,这样执着的信仰。

我刚想开口,却看到了云归脸上冷漠的神色。原来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并不是在对我解说面前的情景,而是在向我解释这些人并不是他杀的。

我无奈地道:“你不用对我解释……”

他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还没有那么残忍,也还没有改变太多。”

那座阁楼周围一圈都是空地,没有半点树木或是建筑,所以完全没有被大火侵蚀,士兵们顺利地按照我说的方法打开了地牢。

云归和我都只是站在阁楼外面,等着士兵下到地下。

首先抬出来的是一个人,我走过去,果然是蝶少风。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却均匀平稳。

当日谷主对我说起血祭之术时,我是因为它的一个别名——彼岸芳华——才记住的,传说中的彼岸花,花与叶在千年的轮回中永远彼此错过,而血祭之术最残忍的地方也就在于,施术之人活不过百日,被救之人却一定要百日之后才能醒来,以命换命,却只能生死两隔,永无相见之期。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吩咐士兵道:“将她带回去好好照顾,她是找到墨典的关键。”

片刻后,士兵从地下取出了三个一样的精致铁匣,一样的花纹繁巧,精雕细琢。

云归看着这一模一样的三个匣子,道:“只怕其中有诈,地下是什么情况?可还有其他异常?”

士兵答道:“地下的墙壁也用精铁制成,但用力敲击可以听出空音,也许……还有密室。”

云归沉思片刻,道:“你们随我到地下一趟。”说罢就要向阁楼地下走去。

我拉住他道:“身为主帅,怎么能去冒险?”

他转身看着我,问道:“你知道地下的机关吗?”

我摇摇头。

他的脸色依旧冷冷的:“那我就必须下去。”

我赌气地道:“那我和你一起。”说罢快步在他前面进了阁楼,此刻地上的石板都随着机关缩到了墙壁中,在两边变成了台阶,我不顾身后云归阻止的声音,率先沿着那些台阶走了下去。密室正中间有个圆台,台上有三个方形的印子,应该就是刚才放过箱子的地方。

云归跟在我身后也走了下来,士兵指着我们面前的墙壁道:“这面墙壁似乎是空的。”

云归走过去,对着那光滑的墙壁看了一会,然后又沿着整间密室转了很久,却终究一无所获。这密室不论是墙壁和地板都平整光滑,根本找不到任何机关。

云归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我知道他是在怪我,怪我杀了邓陵渊而导致此时的一筹莫展。

我心里愈加觉得委屈,便只是冷着脸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再也不想对他解释一句。

最后,云归下了一道命令:“南沧铸铁司的所有工匠,全部带到这里,将这面墙融了。”说罢,他没有再看我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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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三天三夜,终是将密室的那面墙融化了一个缺口。可是,墙的那一面并没有密室,只是因为那边的泥土形成了空洞,这才误导了我们。云归也没有再叫人打开那三个箱子,而是准备将它们带回阜都再做打算。

那面墙是被打开了,我和云归之间却产生了难以解开的隔阂,陷入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冷战中。

自从上次晕倒在云归的军帐中后,我总觉得恹恹地全身困倦,偶尔还有心痛之症,便每日都待在房间里不出门,云归也忙着收拾残局,留在沧海城的日子,我竟然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

转眼冬天就要结束了,姜国大军也很快就要搬师回朝。

因为我的身份不宜让人知道,所以便决定与大军分开,提前回阜都去。心口的疼痛依旧时常发作,我便放弃了骑马,换了一辆大的马车,带着还在昏睡中的蝶少风一起出发。二哥觉得不放心,派了一队人跟着,一路护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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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阜都那日已经是下午了,我们本打算从南面的城门进城,却被堵在了城门外,因为今日是郑宇修出殡的日子,柩车要从南门通过,所以一早就清道封路,等着迎送灵柩。

停在城门外的马车很多,我们到得晚,前面已经堵了长长的一路。刚在城门外停下,便听到城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哀乐声。不多时,便见两队步兵从城门内缓缓行来,过了一会才见到长长的送葬队伍。

一旁马车上的人大都下车站在了道旁,一边驻足观望,一边小声议论着。大约是哀乐声太大,人群中的讨论声也就失了顾忌,其中几人正好站在我们的马车旁,便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只听一人道:“这一年多办了三场丧事,前年下半年是郑国公,去年是太子妃,今年开春又是一场。祖孙三代,都全了。丧礼呢,一场不如一场风光,之前可都是御林军和骑兵列队送葬,你看今日,就这么几队步兵。这郑家啊,只怕也要风光到头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这也是平头百姓可以议论的,小心你的脑袋。”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只剩下道路中央哀哀戚戚的挽歌声:

“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

我正要放下车帘,就见送葬队伍中,靠我这边有个年轻男子,远远看着十分眼熟,待走近一点才发现是郑光弘。这个距离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似乎目光平视着前方,脚下步调缓慢,跟着队伍一步步向前行去,一身齐衰丧服,将他融进那一片素白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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