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自从黛玉进宫后,薛宝钗日夜忧心,唯恐黛玉入了皇上的眼,做出不利自己的事情,加上薛蝌见薛家家宅不宁,心中厌烦,便带了宝琴出去另住,各样生意也与薛家分开了,偏巧户部清理起各家皇商的账目,查出薛家有几万两纹银的亏空,不但立刻将薛家皇商的名头革了,还立下归还银子的期限,丝毫不肯放松。

经历这么多的事情,薛家日渐呈现出败落之势,贾家见状,自是又恨又恼,但因婚事毕竟是当初元妃亲自下口谕定的,自然不能抹了元妃的面子,加上王夫人着实喜欢宝钗,倒也没有退婚,反而还将婚期定在来年正月十八,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时间流转,因金玉良缘日近,薛姨妈年纪渐长,无法操心,薛蟠鲁莽平庸,娶的夏金桂又娇生惯养,性情慵懒,宝钗不得不按捺下心情,打点妆奁,备下吴锦、七色彩线、银线金丝,动手刺绣做嫁衣。

这天,薛宝钗正坐在闺阁的绣架前,绣着百鸟朝凤的花样,莺儿进来道:“姑娘,不好了。”

薛宝钗本在心烦意乱之际,听了这句话,心中不由又慌又乱,手中的绣针便失了准头,扎进食指里,立刻渗出一缕嫣红,染在鲜红的嫁衣上。

嫁衣染血,是极不吉利的预兆,宝钗不由得又气又怒,想也不想便抬起手来,打了莺儿一巴掌,恨声道:“我好端端站在这里,哪里不好了?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莺儿脸上奇痛,用手紧紧捂着,却不敢叫出来,只勉强忍下来,看薛宝钗一眼,嗫嚅道:“原是奴婢说错了话,姑娘别动怒,只是香菱病了,看上去竟很严重,太太打发我过来问姑娘,是不是要请大夫过来瞧一瞧?”

薛宝钗听了,一面的满不在乎,不悦地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为了这个,也值得你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哼,香菱的身子一向三天好两天不好,有什么稀奇的。”

慢慢放下针线,忖度片刻,旋即又蹙眉道:“罢了,虽然香菱无关紧要,但不管怎么说,她到底都是哥哥的侍妾,我们这里,常有贾家仆从过来走动,若是不管不顾,底下的人宣扬出去,实在不像话,还是打发小厮,出去请个大夫罢。”

莺儿听了,略略定神,连忙答允下来,转过身子,正要出房时,却听得宝钗森然的声音沉入耳中,阴冷中带着一丝绝然:“我们家的境况,如今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若是治得好,也就罢了,倘若治不好,你将她的东西收拾收拾,让她自己去寻一条活路,也就是了,至于旁人的闲话,也顾不着了。”

声音冷如冰雪,令人不寒而栗,莺儿身子一瑟,又惊又怕,却不敢多说什么,只低低应了一声,垂着头自去料理。

一时请了大夫过来,方才知道原来是喜脉,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只是香菱身子甚弱,须得细心调养,才能保全身孕。

薛姨妈、薛蟠得了消息,都甚是欢喜,连薛宝钗亦回嗔作喜,命小丫鬟准备各样补品,精心照顾。

合家皆喜,只有夏金桂闷闷不乐,越发将香菱看成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立刻让香菱从眼前消失,却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只是暗自打算罢了。

如此过了两天,这日已是除夕,夏金桂在自己房中备了一桌精致菜肴,让丫鬟请了薛蟠过来,夫妻对酌,极尽温柔地奉承薛蟠,薛蟠自是喜出望外,杯到即干,并不推辞。

酒过三巡,丫鬟宝蟾端了一碗松菇鸡皮汤走进来,不妨一下不小心,脚下踉跄,人虽然没滑倒,鸡汤却都泼了出来,淋淋漓漓地洒了一地。

夏金桂见了,不由得拍案而起,恨声道:“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找了你这样的丫鬟,真是前世作了孽。”

宝蟾听了,撇了撇嘴,立刻还嘴道:“不过是一时不留心罢了,奶奶何必发火?我只能这样了,若要好丫鬟,除非将香菱叫过来。”

夏金桂听了,越发柳眉倒竖,怒不可止,跺脚道:“我骂你,你竟敢犟嘴,这样的无法无天,倘若我不教训一顿,将来你还要反过来欺负我了。”一面说,一面起身赶到宝蟾身边,作势要打。

宝蟾最是乖觉,哪肯坐以待毙,立刻躲开了,跑到薛蟠面前,合身跪下,哀哀切切地道:“大爷救命,求你命人去将香菱叫过来服侍,不然,今天奶奶必定不会放过我。”

见她如此相求,薛蟠不觉心中一动,又喝了半日酒,早已经忘记香菱有孕,又与夏金桂不和的事情,连忙拉住宝蟾的手,笑眯眯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说着,便扬声唤了小丫鬟进来,让她去将香菱唤过来。

香菱正倚靠在自己房里休息,因为身体虚弱,虽然休养了两天,却依旧甚是憔悴,但薛蟠有命,加上传话的丫鬟催得急,不敢不答应,只得梳洗一番,扶着丫鬟的手,勉强支撑着过来服侍。

见香菱已经入彀,夏金桂自是兴奋,竟命宝蟾也坐了,只让香菱一人服侍,时而使唤香菱斟酒倒茶,时而要香菱捏腰捶背,闹得香菱脚不沾地,不得安生。

香菱精神本就不济,被她这么一闹,不由得头昏眼花,将手搭在桌案上,向夏金桂哀求道:“今儿个有些不舒服,求奶奶且宽恕奴婢,候奴婢安好了,再上来伺候。”

夏金桂冷笑一声,拂袖道:“不过是使唤你伺候一下罢了,哪里就那么娇弱了?你如今也厉害了,竟敢糊弄起我了。”说着,便拍桌子摔碗,大怒起来。

宝蟾见状,连忙走上来,帮夏金桂顺气,也斜斜睨着香菱,帮腔道:“你打量我不知道,你不过是觉得自己怀了身孕,自认高人一等,便不将奶奶看在眼里了,我告诉你,凭你怎么样,奶奶终究是奶奶,你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香菱听了这番话,虽然满腹委屈,却不敢辩驳,只低下了头,忍气吞声地道:“并不是奴婢不肯伺候,只是姑娘那里,还有好些针线活没做完,奶奶也知道,要不了几天,姑娘就要出嫁,这些事情,若是不早些打点,旁人瞧着不像话,奴婢……”

“够了,你拉扯这么多,不过是不想服侍我罢了,”不待她说完,夏金桂早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冷冷止道,“你别拿姑娘堵我的嘴,这屋子里的主子,并不止姑娘一个,就算姑娘最大最厉害,你终究是爷的侍妾,难不成姑娘出阁,你也能跟过去服侍不成?走遍天下也没有这个理。”

一面说,一面牵住薛蟠的衣襟,抹泪道:“终究是我没福气,当初我在家里做姑娘时,母亲疼如珠宝,十几个丫鬟伺候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金尊玉贵地过日子,那才是千金小姐的体统,嫁过来之后,太太、姑娘日日撂着脸子,恨不得将我赶出去,如今更好了,连要个侍妾伺候都不成,真不知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说到这儿,已是身子发颤,泪如雨下,止也止不住。

宝蟾也不由泪下,因向薛蟠道:“奶奶何尝动过这么大的气?这都是香菱闹的,大爷你可要给奶奶做主。”

主仆两人哭哭啼啼,一副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模样,香菱见势头不好,早吓得身子发抖,怯怯跪了下来,却不敢说话。

薛蟠醉眼朦胧,正想让夏金桂、宝蟾陪着畅饮一番,不想遇上这样的事情,不由得甚是扫兴,一时心头火起,也顾不得什么,只飞快抬起脚,狠狠踢向香菱,口中道:“不过是个低贱丫鬟罢了,摆什么谱儿,爷若不治治你,只怕这口气真会上不来。”

香菱本就体弱,挨了这一踢,惨叫出声,脸色发白,不由得蜷缩成一团,颤抖着身子,连出声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

薛蟠打得兴起,站起身来,竟又抡起门拴,挥向香菱,直将香菱打得哀叫连连,几乎要痛昏过去。

薛姨妈、薛宝钗正在商量如何打点嫁妆,听得这么大的声响,忙赶过来察看,却见香菱躺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薛蟠却不放过她,还在打骂,夏金桂、宝蟾却闲闲地站着,并不上前劝阻。

薛姨妈见状,不由得又急又怒,忙喝止住薛蟠,拂袖道:“平日里你再怎么胡闹,我总是容着你纵着你,但如今香菱已经是有身孕的人,你怎么还对她下毒手?她肚子中的孩子,本就是你的,你这样打她,不怕天打雷劈吗?”说着,心中越发伤心,不由流下泪来。

听得薛姨妈大哭起来,薛蟠登时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连忙跪下道:“太太息怒,我知道错了!”

这时薛宝钗已经叫丫鬟将香菱抬起,安置在窗下的软榻上,又命人即刻去请大夫,方含泪对薛姨妈道:“妈妈且别气坏了身子,事情已经这样了,到底还是先看看香菱罢。”

薛姨妈听了,也无可奈何,骂了薛蟠几句,方收了眼泪,行到窗下,见香菱口大张着,皱着眉呼痛,模样甚是凄惨。

薛姨妈心中伤痛,却说不出话来,这时香菱已经幽幽醒转,面如死灰,闭了眼睛只管流泪,止也止不住。

须臾,小厮领着太医进来,诊了一回脉,说道:“孕妇失血太多,胎气已动,孩子是保不住了,大人的性命能不能保住,还要看运气。”遂开了一剂药,让人立刻去抓药,又留下几样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让仆妇们帮着敷在伤口上。

薛姨妈听了,虽然失望伤心,却也无法可想,只能令人出去抓了药,煎好后喂香菱喝了,是夜,香菱腹痛不止,竟将一个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来,肚痛血流不止,再次闭了眼,昏迷过去。

一众丫鬟、仆妇想起香菱平日待人忠厚,如今却落得如此凄凉,无不掩面哭泣,唯夏金桂、宝蟾神色依旧,不但不落泪,反而还气定神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因是男胎,薛姨妈越发心疼难忍,哭了一回,方含怒看着薛蟠,大骂道:“你也是二十多岁的人,好容易才有了个孩子,不说长进一些,反而将孩子折腾没了,当真是猪油蒙了心。”

薛蟠因饮酒过多,心思迷茫,听了这番话,低了半日头,方才明白过来,开口呐呐道:“原是因房里少人服侍,才将香菱唤过来,不想她推三阻四,儿子一时生气,才打了几下,没想到就这样了。”

夏金桂容色淡淡,也上来道:“太太别气坏身子,大爷还年轻,再稍等一段时间,孩子总会有的。”

薛姨妈看她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咬牙切齿地道:“亏你如今还有脸来说风凉话,你打量我不知道,今儿个的事情,必定是你挑唆的,亏你也出自大户人家,心胸却比那些小门小户的还差些,竟连侍妾生个孩子也不容,真不知当初在家时,受了什么教养。”

夏金桂的性子,本是爱自己如珠宝,待他人如草芥,哪里听得起这样的重话,不由变了脸色,言语中便没有半点忌讳,怒声道:“人明明是你儿子打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太太信口开河,不过是看我不顺眼罢了,既是这样,太太索性挑唆大爷,径直写封休书,大家一拍两散,别耽误我的青春,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出了薛家,我自能找到更富贵的夫君,再不必受人脸色。”

薛姨妈气得脸色发白,眉头深皱,呼吸也急促起来,却说不出话来。

宝钗看不过,又担心这些话被贾家人听到,连忙行上前,皱眉看着夏金桂,不悦地道:“嫂子毕竟是儿媳,与妈妈说话的时候,到底还是客气一些,不然,岂不是违逆了圣人‘三从四德’的教诲?至于休书什么的,女子被休,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家族,都是奇耻大辱,我劝嫂子到底还是消停些,和和气气地过日子罢。”

话音未落,夏金桂便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顾不得什么,跺了跺脚,撒泼道:“我学不来姑娘的端庄贤惠,至于奇耻大辱什么的,更是谈不上,我嫁到你们薛家,才真是前世做了孽,说什么‘珍珠如土金如铁’,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若当真是个有家底的,何必依附亲戚家过日子?如今更好了,连皇商之名都被革了,偏偏还要面子,将所有家底都翻出来,尽心尽力地准备姑娘出嫁的嫁妆,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便要喝西北风了。”

看也不看宝钗,噙了一抹冷笑,复又道:“你是要出门子的人,自然想着要将薛家的家产都弄到贾家,讨好那边的太太,却不顾薛家的生计,弄得薛家连过日子都举步维艰,你如此狠心无情,凭什么要我死守着,陪你们受苦?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人家说生女外向,你还没出嫁,便想着那边,也不知将来能怎么金尊玉贵。”

宝钗到底脸皮薄,听了这番话,哪里耐得住,脸上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身子轻轻发颤,却有些无言以对。

薛姨妈心中最疼爱的,便是宝钗,又因指望将来能依靠她,听了这番话,心中又气又恨,又见宝钗几乎昏厥,不由更是心疼,连忙行到宝钗身边,一面伸手扶住她,一面怒视夏金桂,忿忿不平地道:“平日里你再怎么闹,我都能忍着,但今儿个这事,实在太过了,香菱的孩子被你挑拨没了,如今竟又来骂宝钗,哼,宝钗是元妃娘娘赐的婚,不久便是荣国府的二奶奶了,你也不想一想,以你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在她面前撒野?”

夏金桂唇角的笑意淡下来,若有若无,冷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为了这劳什子的金玉姻缘,你们用了多少心思,当我不知道吗?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总是去纠缠那边的宝二爷,连颜面都不要了,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样的姑娘,还在我面前装稳重端庄,别让我笑掉大牙。哼,一想起这些,我便觉得恶心,也不耐烦多说了,免得吐出来。”

薛姨妈眸中越过一道灼热的怒火,却又有些无言以对,定一定神,侧目看着薛蟠,声音中颇有咬牙切齿之意:“你瞧瞧,这就是你的媳妇,嫁过来之后,一件正事都没做过,成天闹得家宅不宁,连带宝钗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给我选了这么一个媳妇,只怕不气死我,是不会罢休的。”

薛蟠为人虽然莽撞无状,但侍母仍旧至孝,听了这话,便看着夏金桂,沉声道:“瞧你胡说了这么多话,惹太太气恼,让妹妹伤心,还不快向她们道歉,求太太、妹妹原谅?”

夏金桂眼望着天,并不说话,眉眼间的神情甚是倨傲,薛蟠见了,因在众目睽睽之下,

面子上不由有些挂不住,再开口时,语气加重了几分,呵斥道:“我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这里并不是你们夏家,无论你在娘家多么娇生惯养,既进了我们薛家,就该出嫁从夫,成天惹是生非,又与太太顶嘴,成什么样子?”说着,便伸手来拉夏金桂的衣袖,要令她跪下向薛姨妈赔礼。

夏金桂向来吃软不吃硬,哪肯听他的话,伸手一甩,便避开他的手,冷笑道:“我又没说错,凭什么要赔礼?也罢,我早知道你们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想成天对着你们这一家人,既是这样,索性放我回家罢,免得相对两厌。”言罢,便让宝蟾收拾东西,作势要回娘家。

薛蟠听了自是大怒,又因刚才饮酒的酒劲还未过,心中无惧无怕,抬起手来,用力打了夏金桂一巴掌,森然道:“给你面子,你偏不领情,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啪”地一声响之后,夏金桂脸上便多了一个指印,痛入骨髓,不由也怒不可遏起来,跺脚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人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你竟敢打我,当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一面说,一面抬起手来,想也不想,便向薛蟠挥过去,接着反手又是一巴掌。

薛蟠更觉得颜面无存,心中怒火上涌,登时理智全失,便拉住夏金桂,拳打脚踢起来,夏金桂自是不甘示弱,一面开口怒骂,一面还手。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房中的侍从、奴婢眼睁睁看着两人反目,互相扇嘴巴,又扭打在一起,都目瞪口结,几乎来不及反应。

薛姨妈、宝钗互看一眼,虽然心神都是清醒的,但因为太过恼恨夏金桂,见她挨打,心中甚觉解气,并不出声劝解。

到底还是男子力气大,须臾夏金桂便支撑不住,连连出声求饶,薛蟠却打得兴起,不但不肯住手,还拿起方才打过香菱的粗门拴,挥向夏金桂,下手又狠又准,竟将夏金桂打得哀叫连连,四处躲避。

在薛蟠重力击打下,不一会儿,夏金桂脸上、身上,便伤痕累累,沁出点点血迹,甚是骇人,薛蟠犹自不解气,一面打,一面恨声道:“自你进门后,便一直压着我,今儿个也叫你尝一尝我的厉害。”说着,便飞起一脚,踢向夏金桂。

这一脚用力极猛,夏金桂嘤咛一声,身子不由控制地飞起,撞向房中的八仙桌。

众人只听得一声闷响,虽然并不大,却沉重异常,仿佛敲在心上一般,定神看时,便见夏金桂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身子已经瘫软,撞上八仙桌桌角的额头划出一道极深的伤痕,流血如注,似乎无论如何,都收不住一般。

如此可怖的情形,让在场之人彻底呆住,就连薛蟠也已经停止辱骂,拿着门拴,呆呆怔怔地看着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的夏金桂。(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弥天记命之奇书她的4.3亿年女配她天生好命恣意风流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重生之为妇不仁农家娘子美又娇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
相关阅读
邪妻:难逃夫君的温柔陷阱幽魂学院磨牙小相公:诱人妖女纨绔女少爷:风流魍魉鬼姬婚然天成:异能宅女玩闪婚此去经年婚前婚后:老公不回家误惹首席撒旦总裁狂爸农女当道:山里老公好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