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冰冷无情的话语宛如沸腾的热水浇灌在他的身上，他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

他放开她，踉跄着往前走，三夜上前一把拉住他。

“你想做什么？”他的神情令她莫名地心惊。

“如果你执意要留着皇上身边，我只要去告诉他你真实的身份。”

“你要说什么？”

“你嫁过人，生过孩子，怎么能当圣女？到时候他就算再喜欢你也会放弃。”

三夜望着他，笑意凌然而又残忍，走到这样不可回转的地步，完全是被他逼的，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懦弱，如今怎么会是如此局面。

她道，“你要去告诉皇上？好啊，你去告啊，看他会不会信你。不妨告诉你，就算皇上信你，他也不会放弃我，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放弃大好的前途，值得么？”

萧子陵狼狈地后退了几步，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目光零碎而绝望，他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他明明知道……”

“他明明知道我曾经是你的女人，还会要我是不是？哈哈……真是有趣，伺候完儿子还要伺候老爹，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这更荒诞的事情了。”

“我不许你这样做！”他冲上来，又扣住了她的肩膀，身体因为难忍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三夜，我求求你，就算你不肯原谅我，就算你恨我，你也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你出宫吧，好不好？”

三夜狠狠地推开他的手，“你凭什么要求我出宫，入宫为妃，得到皇上的宠幸，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我是不会出宫的。”

“你！”

对着他的目光，三夜的心猛然一怔，她轻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我本来就是这种女人，对我来说，伺候一个男人和伺候两个男人没什么分别，曾经你不就这样认为在么？我以前不在乎，现在更加不会在乎！”

三夜决绝地侧过身，踏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去。

萧子陵失魂落魄地踟蹰在原地，脸色比冬日里的寒霜还要惨白。

自弄月教毁去他一手支撑起来的龙涎山庄，已经一年多了，曾经他想过要放弃这段感情，可是连心都被噬空了的人，如何能够做到。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三夜踏入这个被无边恨意所萦绕的深渊，绝对不可以。

萧子陵捏紧了十指，朝着她远走的方向追去。

此时，三夜已经整理好方才纷乱的情绪，嘴边依旧漾起优雅的笑意回到了宴席之中。

萧穆见她缓缓向自己走来，也离了坐席去迎。

他道，“去了这么久，是身子不适么？”

三夜摇摇头，“只是喝了酒，胸口有些闷而已，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萧穆将她的手握住，合在自己的掌心内，动作娴熟而又亲昵，令在场的大臣震惊，他们已经在心里暗暗揣测皇上的心意，是不是已经动了册妃的念头。

三夜也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样做，嘴边的笑意僵了一僵。

萧穆依旧含笑望着她，他们站在宴席最正中，他用威仪的嗓音说道，“今日的宴会第一是为我儿庆功，第二则是，朕决定……”

“皇上，儿臣有事要说！”

萧穆方要开口，却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他们纷纷回头望着突然冲上来的人，那人正是萧子陵。

萧子陵跪在的萧穆面前，垂着眼，低声说道，“皇上曾经说过，只要儿臣有要求，您一定会答应。”

萧穆望着他，脸上有些不悦，他道，“朕是答应过，不过今日暂且缓缓，朕还有重要的事要宣布。”说罢，他有侧身望了三夜一眼，三夜回以温柔的微笑。

萧子陵道，“皇上，这件事，儿臣今日一定要说。”

“好吧，那你便说罢。”

萧子陵抬起眼眸，深邃的目光笼在三夜的身上扎下了根，他道，“儿臣不要任何赏赐，只恳求父皇把她赐给儿臣。”

此话一出，宴席之中出了抽气声，再也无其他声音，大臣们已经由先前的震惊转为深度的恐慌，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呼吸都是摒着的。

萧穆脸上原本喜悦的神情已经消褪完全，他望着跪下身下那个失而复得的儿子，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叫自己“父皇”，萧穆原本是应该高兴的，可是自己的儿子却看上了他想要纳为妃子的女人。而且还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叫他的颜面尽无。

他在极度震惊之下又是深深的愤怒和失望，当初已经许下了承诺，如今他又不能拒绝。

萧穆只好说道，“皎月是紫潋国的圣女，此事牵扯到两国之间的关系，兹事体大，需要从长计议。”

“父皇，儿臣以皇子的名义求娶紫潋国的圣女，相信紫潋国的国君不会拒绝的。”

萧穆的脸色越发黯淡，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他，他再也没有办法推辞，他侧眼看向三夜道，“皎月，你愿意嫁给朕的皇儿么？”

“我不愿意。”三夜几乎脱口而出，面上并无多大的情绪，她又道，“多谢三皇子的抬爱，只是我与皇子仅仅只有一面之缘，况且，我已经心有所属。”说罢，又深深得望着萧穆一眼，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听得她的话语，萧穆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他凝着三夜，欣喜非凡。

萧子陵依跪着，他低垂着眸子，众人看不出他此刻的神色，只觉得他的僵直的身影是如此落寞。

萧穆说道，“皇儿，既然圣女她已有了喜欢之人，也是你没有福分，这样吧，我另外赐婚与你，至于人选，皇家贵族的小姐，任你挑选。”

“除了她，我谁也不娶。”

“胡闹！此事不必多说，天色不早了，你就先回府休息去吧。”

萧子陵这才起身，竟然连行礼都不愿，就拂袖而去，萧穆虽然心有不满，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一场宴席就这样不欢而散。

那一晚，萧穆想要册三夜为妃的念头终究还是没灭了。（未完待续）